旁坐的可人兒女子,阿珠,似乎對自己丈夫的行徑有些不高興了,輕哼了一聲,“就算喝死了又能如何,難道還能讓我家小姐複活麼,真是可笑。”
“阿珠。”樊籬轉眼瞪了自己的愛妻一眼。
阿珠別過頭去,眼角有些發紅,抿著嘴又不說話了,可麵上的委屈之色,到底是沒有抑製住。
樊籬歎了一口氣,伸手握住了阿珠的一隻小手在自己的手裏緊拽,臉卻又麵向了彼方的燕王,“王爺,內人不會說話,還望王爺海涵。”
燕楚有些熏醉的目光遊離在桌麵上,小兩口十指緊扣的雙手,神情恍惚的搖了搖頭,“阿珠姑娘說的一點不錯,又何罪之有呢……”
說完這話,他還自嘲的笑了起來。
“既然燕王覺得我說的對,那就還請王爺早些放了我們夫妻二人,繼續將我們夫妻軟禁在燕王府裏,您覺得還有什麼意思呢,燕王?”看著燕王那副傷心欲絕的樣子,本來不打算再說話的阿珠似乎特別的反感,當即就憤怒的拍案而起了,眼睛裏卻蓄滿了眼淚,“我家小姐已經死了,她已經死了!我們早就沒有了你可以挾持的價值,沒有!”
沒想到自己的愛妻會這樣的激動,樊籬也是一愣,然後這一次,他選擇沉默了,沒有像之前一樣去阻止,去嗬斥。
而拽著自家愛妻的手,越發的緊了幾分。
別看他這樣的冷靜,可誰都不知道,他如今自持的這些冷靜下,蘊藏著怎樣洶湧的悲憤,和隨時都可能一觸即發的怒火。
那被燕王府人人傳言著已死的燕王妃不是別人,那可是他的阿姐啊!
他的阿姐吃了那麼多苦,遭了那麼多罪,曆盡滄桑再度重生,卻還是落得這樣的結局——
誰又能明白,他這個什麼內情都知道的,那種想爆發,卻隻能選擇沉默的知情者,又是怎樣的痛苦?
說他不怨,說他不恨燕王麼?他比誰都恨,比誰都怨!
可是這又能怎樣?真的要親手結果了燕王?
不,與其做出這種選擇,他更願意看著燕王現在生不如死的樣子!
這也是為什麼每年阿姐所謂的生辰和死祭的那一天,他都會毫不猶豫的應下燕王的邀請,為的,就是來看燕王是如何痛苦的樣子——
一聽阿珠提了要走的話題,燕楚砰的一聲將自己手中的就被在桌上擱置的擲地有聲,滿目間的醉意,瞬間消散的無影無蹤,“不,你們不能走!”
這是他唯一覺得還能和她有關的,活生生的人,所以他絕不能放他們離開,絕不。
“你!”阿珠惱羞成怒的瞪大了眼睛。
她一直是個膽小的人,可這麼幾年跟在樊籬身邊的淘洗,見過太多的起起落落和生生死死,她已經迅速的成長了起來,早就,已經不是當年那個時刻跟在自家小姐身後,唯唯諾諾,且天真淳樸的小丫鬟了。
尤其,三年前得知了小姐的死訊,得知小姐竟然是死在燕王箭下的時候,她幾乎是在一夜之間,就變了一個人。
“秦叔,看來阿珠姑娘和樊軍侯已經用好膳了,你就親自護送他們回南苑罷。”燕楚疲憊的閉上了雙眼,揉著抽疼的眉心,頭也不回的對身側的秦管家下達了吩咐。
他不怕阿珠的指責和冷嘲熱諷,怕的,就是阿珠會一味的刺激他,逼迫他做出放了他們夫妻二人的決定。
而關於這個問題,他不想多談,也不想因為這個問題,在今天這樣的日子裏,和阿珠起爭執。
畢竟,在他的記憶裏,阿珠一直都是雪兒最疼愛最嗬護的丫鬟,他怕自己再被阿珠逼迫下去,會忍不住的對阿珠做出什麼過分的事。
而傷害了阿珠的話,他自己也不會好過,也隻會越發覺得對不住雪兒。
對不住雪兒的已經夠多了,他不希望,再添上任何一條。
阿珠見到燕王這分明是在下逐客令,可是她要說的話還沒說完,所以她並不答應要走,比之前更對燕王生出了諸多不滿和討厭。
眼見自己愛妻一副恨不得要將燕王撥皮拆骨的樣子,樊籬知道她這是又要對燕王發作了,這讓他不由得蹙了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