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西府樓,折轉幾處水榭長廊,燕楚略有些迫不及待的到了王府前院的會客大堂。
一路上,他的臉色幾番變幻,都是極其的不好,可到了大堂前的三步開外時,臉上,瞬間就綻放出了彬彬有禮,溫文爾雅的微笑。
說到底,在這些世家出身的人,沒有哪一個,不是一個台上的角兒,沒有哪一個,不會那麼一點的演技。
隻是,但見大堂裏擺滿的綁了紅花上了彩的,明顯是聘禮之類的一抬抬箱櫃,燕楚臉上再完美的笑容,也即刻出現了一道裂痕,眼底更躥起了隱約可見的緋色流光。
“燕王還真是貴人事忙,本王在這足足喝了三杯香茶才等到您,真是不易呢。”在燕楚對滿堂的彩禮失神的刹那,坐於大堂客位上的雲頤,則主動滿麵春風的迎了上來。
燕楚從彩禮上的思緒迅速收斂,回過了神來,連忙對雲頤拱手致歉,“拙荊於昨夜遭刺客襲擊,受了些重傷,至今尚在昏迷之中,身為丈夫,也是不得不守在她的身邊……故而怠慢了攝政王,實屬無奈之舉,還請攝政王能夠大量海涵。”
“阿雪她受傷了?”來得匆忙,這事情又與昨夜才發生,所以雲頤還沒有得知此事,此般一聽說,不由激動的一把抓住了燕楚的胳膊,好脾氣瞬間化為烏有,厲聲指責起了燕楚,“你是怎麼做她丈夫的,連保護她這點小事都做不好!”
被如此指責,燕楚自然多少不快,尤其,雲頤口口聲聲還把她叫的那麼親昵。
不過,燕楚仍在轉瞬之間將怒火給壓了下去,目光梭巡在雲頤那張桃花一般的臉蛋上,笑道:“攝政王莫不是哪裏弄錯了?拙荊的名諱中,可並無雪一字。”
哼,隻要這小白臉沒有證據,他就抵死不認。
隻是……這會子卻拿小雨出來做擋箭牌說事,終歸,是有些對不住她的。
一聽不是胭脂雪,雲頤瞬間就好像被人兜頭澆了一盆冷水,從頭寒徹到了腳底。
而也就是這股子寒意,反倒令他立刻清醒了過來。
“是本王冒失了,還請燕王不要怪罪。”緩緩鬆了抓在燕楚胳膊上的手,雲頤笑的燦若桃花,眼中隱有戲虐之色浮現,“也是,本王都差點忘了,你與她早就不是什麼夫妻。而本王……才是將要娶她過門的新夫。”
燕楚麵色一僵,可轉瞬緩和,麵露不解之色,“攝政王這話讓本王聽得好生糊塗……”
裝傻充愣誰不會,況且,他燕王還是裝了三年的個中高手。
雲頤笑容略染寒意,心裏清楚,再這麼插科打諢下去,一定會被燕楚的四兩撥千斤給糊弄過去,他可不願意看到這個結果。
於是,不再繼續兜圈子,先一步直奔主題,“燕王,我們明人不說暗話,您不會不知道本王說的是誰,也不會知道,她人現在在哪的,不是?”
聽到這,燕楚一滯,然後麵露不悅之色,“怎麼,難道攝政王想與本王說的,是那個吃裏爬外的賤女人?”
雖然雲頤沒想到燕王會如此麵露厭惡之色,還用此等惡語中傷胭脂雪,但是,這確實令他感到不快了,不由也是臉色一沉,“不管燕王您與阿雪之間有何恩怨過往,從今以後,阿雪都是本王的王妃,本王,可絕不答應別人這般欺辱她,哪怕,隻是言詞之上的。”
聽他這般左一句右一句的阿雪阿雪的叫著,還言語中盡顯寵愛之意,燕楚也是一個再也沒忍住,麵色鐵青,雙眸沁出了詭秘的緋紅之色。
一時間,兩兩相對峙,四目相接,暗含鋒芒,刀光劍影。
縱然在身高上,雲頤矮了燕楚半個頭,甚至身子比燕楚更加纖弱三分,但氣勢,卻絲毫不遜色於燕王。
彼時,西府樓中。
“其實很簡單,隻要能在一個人最危急的關頭施以援手,給點恩惠和甜頭,做你腳下一條聽話的狗,不過是指日可待的事。”胭脂雨說的不以為然。
胭脂雪眉梢微揚,“那妹妹……還真是受教了。”
“嗬,姐姐哪敢教妹妹你呐?”胭脂雨唇含譏誚,眸中寒星點點,“妹妹昨晚真是厲害呢,輕而易舉就讓姐姐我沒吃到一點甜頭,還白白偷雞不成蝕把米,傷成了這般模樣。”
怏怏說著,吃力的抬起手,觸摸上了纏滿的,已被鮮血再次浸透的雪白繃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