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個月是麼……”似反問又似低喃的輕聲念著,燕楚雙眸微眯,目光調轉到了葡萄架下掛著的那隻金絲籠中的紅嘴綠八哥身上,少頃,嘴角浮起莫名的弧度。
將兩人的對話聽進耳中的胭脂雨,目光幾乎也是同一時刻的落在了葡萄架下掛著的那隻鳥籠上,視線也膠著在那隻紅嘴綠八哥身上,陰霾浮沉。
“楚大哥……小雨有些倦了……”刹那收回視線,胭脂雨聲音低低軟軟的,手指輕輕拉著燕楚的袖角。
燕楚這才回過神,說了一句抱歉,便也將目光從鳥籠上回轉,轉了身,抱著胭脂雨大步往水榭外走。
小瑤笑的得意,一手提著食盒,一手推著空空如也的輪椅,尾隨在了燕楚的身後。
望著幾人漸遠漸行的背影,秦管家長歎了一口氣。
“我靠!這個胭脂雨,怎麼看怎麼就覺得不對勁……”無聲翻牆進來的花想容走到了秦管家的身後,一手叉腰,一手摸著下巴,目光深沉的緊盯著燕楚越來越小的背影。
一個美貌如花的女人缺了一條腿,卻還能如此心寬生活陽光,該是說這個女人心胸寬廣,還是該說她的心性比男人還要堅強?
秦管家被嚇了一跳,捂著胸口,一巴掌狠狠拍在了花想容的腦袋上,“你這臭小子,是不是想把老頭子我嚇死啊你!”
“哎唷!”花想容吃痛,連忙抱頭往後跳開了幾步,埋怨的瞪著秦管家,“我說秦叔你下手能不能輕點啊你!再說你老人家不是平日膽量最大的嘛,哪裏那麼容易被我這毛頭小子給嚇到啊,我看你是想揍我,才借題發揮吧!”
“你這混小子!”秦管家恨鐵不成鋼的一指花想容,本想教訓兩句,可話到嘴邊,又給生生咽了回去,哼了兩聲,“你以後少在府裏麵沒規沒矩,別哪天惹了亂子,可沒人會給你收拾!還有……”
頓了頓,將手攏回袖子,寬袖一甩,麵上正色道:“尤其以後不要沒大沒小的在府裏直呼主子的名諱,說到底,她現在始終還是燕王府的女主子,王爺的王妃。”
花想容嘁了一聲,翻了翻白眼,一麵揉著頭,一麵不屑道:“咱王府的女主子從來都隻有一個,她算哪顆大掰蒜……”
“你……”秦管家瞪了花想容一眼,有些生氣,“你愛聽不聽,哪天吃了虧可別來找我老頭子就是!”
言罷,甩袖而去。
花想容見狀,連忙追了上去,“誒誒!秦叔您老別生氣啊……”
羅刹邊陲,天山之巔。
砰的一聲,隨著巨物倒地的聲音,冰樹被壓斷了好幾株,枯朽的枝椏亂飛,滿地的白雪也是四下飛濺,殷紅滾燙的熱血灑了一地,似點點紅梅,在皚皚白雪上怒放。
胭脂雪被飛濺的白雪糊了一臉,還有不少濺進了眼睛裏,使得她本能的閉上了眼睛,無法看清現在的情形,隻是閉眼前的一抹猩紅,在她此刻的眼前始終揮之不去,臉上被濺到的滾燙點滴,雖然看不見,但鼻尖嗅到的分明是腥膻的味道。
所以她知道,這是鮮血。
從震驚中回神的流蘇,下一刻就飛奔到了胭脂雪的身邊,因為雪地太滑,她跑得太急,就滑倒在了地上,但是她顧不得身上有沒有受傷,也沒有起身,而是手腳並用著往胭脂雪的身邊爬了過去兩步,最後扶著胭脂雪的雙肩,焦急的問。
“王妃你怎麼樣了?有沒有受傷?”
胭脂雪聽得出流蘇問話聲音裏明顯帶了哭腔,知道這丫頭剛才一定是被嚇到了,便連忙擺手,“我沒事的,真的沒事……”
別說流蘇這丫頭,剛剛就連她自己,都被嚇傻在了原地,她沒想到會這麼始料未及的撞上那隻龐然大物,連一點的準備都沒有,何況,她現在挺著一個大肚子,真的是有些行動不便。
“可你臉上這血……”流蘇麵色慘白的望著胭脂雪滿臉的血,手顫抖的用袖子給胭脂雪擦拭起來,擦著擦著,自己竟然無聲掉起了眼淚。
雪糊了眼睛,也隻是一時的不適,融化以後,就能很快的看到東西了,不想胭脂雪重新睜眼,卻看到流蘇臉色慘白,淚流滿麵的樣子。
微微一愣,繼而她會心的笑了,也用自己的衣袖,給流蘇擦起了臉上的眼淚,“傻丫頭,哭什麼……”
“你到底在哭什麼。”
一道極其冷漠冰寒的聲音,驀地在兩人的身前響起。
兩人被這冷冰冰的聲音驚醒的回過神,幾乎是同時往聲音的來源望去。
驟然,便見一隻倒地不起,渾身長滿一身似冰非冰的鱗甲的巨大麒麟獸倒在血泊之中,而它的頭頂,正站著一身青衣素縞,銀發在雪風中烈烈飛舞,碧瞳斐然,迎雪而立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