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碗水,此時此刻要證明已經不僅僅隻是在證明她是否是父親的女兒,更是在證明她的母親是否清白,更在證明她有沒有信錯自己的母親!
而現在這碗水,卻將她的身份,將她母親的清白,以及她對自己母親那磐石般的信任,全都徹底的顛覆。
“小雨,沒事的。”就在不斷倒退的胭脂雨差點從祠堂前的石階上跌落下去的時候,一直胭家這些家務事保持事不關己態度的燕楚,終究還是對胭脂雨伸出了手,將胭脂雨拉到了自己懷裏,揉著胭脂雨的頭發,安慰著。
這一刻,胭脂雨覺得好像又回到了小時候,隻不過卻是角色互換了。
那時常被人欺負,遭皇後姨母厭棄的是楚大哥,而她則總是這樣把楚大哥拉在懷裏,像姐姐又像母親般的安慰。
雖然胭脂雨很不喜歡這種感覺,這種似被燕楚報恩的感覺,但是這一刻,她覺得自己很需要楚大哥的懷抱,很需要……
“楚大哥……小雨隻有你了……就隻有你了……”十指緊揪著燕楚的衣服,胭脂雨泣不成聲。
燕楚微微蹙了蹙眉,緋唇一抿,向作出了什麼決定,“你放心,你不會隻有楚大哥的,這件事很有問題,楚大哥一定會幫你查清此事的。”
說到此處,燕楚的眸色不由的加深。
他如果沒有猜錯,這件事,一定跟那個女人脫不了關係。
胭脂雨對燕楚這個結論為之一振,這也間接的引起了她的疑惑,她也總覺得今天這一樁樁一件件,就好像被一根無形的線串連著牽引著,而線一端的那一頭……
“老爺不好了!不好了!”那六姨娘身邊的丫鬟柳虹急急忙忙的跑來,聲音裏透著濃重的驚嚇,期間還在路上摔倒了好幾次。
正因燕楚對胭脂雨如常人一般的動作言語而感到震驚的胭博淵,一聽到這柳虹的聲音,連忙收回思緒,朝院外的柳虹看去,但見柳虹裙擺和雙手俱是鮮血,眼皮就是一跳,“出,出什麼事了?”
終於跌跌撞撞跑到了祠堂門口的柳虹撲通一聲跪到了地上,嗚嗚的嚎啕大哭了起來,“六姨娘的孩子……沒了!”
“什,什麼!”對於幾乎快十年都不曾再有孩子的胭博淵來說,這失去真正的親生骨肉,失去這個老來得子,不可謂不心痛,就像五雷轟頂,差點栽倒在地。
“老爺,您要保重,保重啊!”老管家趕緊上前攙扶住了胭博淵,好言相勸,“孩子還是再有的,一定還會再有的……”
胭博淵木然了片刻,失魂落魄的搖起了頭,此般模樣毫無弄虛作假,是真真的如同在瞬間蒼老了十歲,“不會再有了……不會再有了……”
自言自語的喃喃完,他突然眼睛赤紅的瞪向了在燕楚懷裏哭訴的胭脂雨,一邊惡狠狠地指著胭脂雨,一邊往前衝,“是你,就是你這個野種害的!都是你害的!”
如今胭脂雨再也不像之前那般底氣十足,尤其是胭博淵口口聲聲的野種二字,字字戳心,她隻會不斷的搖頭,如同受傷的小獸使勁的蜷縮在燕楚懷裏,“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老爺您冷靜點兒,冷靜點兒!”老管家不得不用眼神示意旁邊的幾個小廝上前,一同將已經歇斯底裏的胭博淵給攔了住。
胭博淵在小廝的阻攔中拚命的掙紮,麵容更是猙獰的對著胭脂雨,“就是你們這兩個竇簫嵐的野種把老夫害成了這副模樣,把老夫的嫡係害的斷子絕孫,都是你們這群賤人,賤人!老夫要拉你見官,要你為老夫的孩子償命!你這個賤種!”
“不……我不是野種……我不是野種……”胭脂雨也被胭博淵罵的幾乎就要精神失常,瘋了般的搖著腦袋,淚水在臉上恣意縱橫。
場麵已然無比混亂,顯然,即將麵臨失控。
可偏偏就在這樣的關頭,還有人不看場合的衝了進來,嘴裏不斷高聲嚷嚷著,“老爺,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奉尚書周織造還有嚴巡按都被太子帶領大理寺卿革職查辦了!”
聞言,還沒從老來子一事中醒轉的胭博淵,向來強壯的身體晃了晃,有點發懵,也有些像是自己聽錯了似的難以置信,扭過頭看向了那個前來傳報的小廝,近乎神經質的笑了笑,“什麼,你剛才,說什麼?”
在場的也許別人不知道,可燕楚清楚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