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將雙眼湊在以指在窗戶紙上戳破了的一雙洞眼前的六姨娘,朱唇勾起,雙掌輕撫,“不愧是紅樓的當紅小生,演技可真是高明的很呢。這出欲拒還迎,演的真是妙,妙極了。”
“恭喜姨娘,賀喜姨娘,這事兒終於是成了。”竇簫嵐身邊貼身的田婆子,此刻正一臉諂媚的對六姨娘笑的陰險,福身施禮。
“這出戲能完成的這麼漂亮順利,這還多虧了三姨娘的那幾瓶依蘭花,還有那四姨娘私藏的迷情香呢。”眼見屋內的竇簫嵐和那男戲子已經從忘情的擁吻,變成了瘋狂脫著彼此衣物,一直朝榻上翻滾的火熱情形,六姨娘嫌惡的呸了一聲,像是怕髒了自己眼睛似的,連忙收回了視線,扭頭看向了身側拍馬逢迎的田婆子,“當然,這自然少不了你田婆子的功勞的。”
邊說,邊從衣袖裏掏出了一隻繡花錢袋,遂塞到了田婆子滿是老繭的粗糙大手裏,話鋒一轉,“現下還得有勞您最後一件事,把現在這個情形趕緊事無巨細的告訴在書房的老爺。好讓老爺過來瞧一瞧,我們當家主母,現在是如何一副老爺他從來沒見過的萬種風情……”
“老奴明白。”田婆子嘿嘿一笑,將鼓囊的錢袋塞進了自己懷裏,快步退了下去。
添香樓。
一桌珍饈美味色香俱全,一壇美酒佳釀十裏飄香,一道珠簾相隔,美人在後妙語連珠。
端起一杯薄胎羊脂玉杯,啜一口杯中脂色酒釀,燕卿冷睇一眼側坐在旁的胭脂雪,“你該不會是要枯坐一個晚上吧?”
撚起酒壺,往自己麵前的酒杯斟滿胭脂一般顏色的薄酒,胭脂雪並未理會燕卿冷嘲,卻抬眼看向了珠簾後正在說書興起的添香姑娘,“看來,姑娘真是久未說書了,口技落後的怕是不止一層兩層。瞧我們卿公子,可是半點也沒聽的興起呢。”
簾子後的妙音驟然停頓,添香開始隻是一驚,而後,便是羞愧的朝兩人福身,“添香確實玩忽懈怠了,現在拿出來在兩位公子麵前獻醜,實在是添香的不是,不若添香現下再為兩位公子喚來別的……”
“不過,本公子以為,這其實倒並非全是姑娘的過錯。”打斷添香的話,胭脂雪執起酒杯,麵向麵色不快的燕卿,伸出自己的酒杯與燕卿手裏的清脆一撞,隨即,長頸一揚,將杯中緋紅薄酒悉數吃盡。
“添香願聞其詳,還請公子不吝賜教。”挑了挑眉,添香語氣真誠道。
薄酒下肚,腹中冰寒便開始絲絲退卻,胭脂雪的頰上自然浮起兩片緋色,絳唇越發惑人,牽起的弧度,越發扣人心弦,“姑娘此次講的是百年前,四國齊齊擁護的那位女帝師,琴瑟,所寫下的紅樓夢。這個故事,姑娘講的絲絲入扣,情真意切,可,每每高潮之處,卻缺了一味引人入勝的襯托,讓人難以魂歸境界,就像一副良藥卻缺了一味藥引,良駒找不到伯樂一樣,實在是不美的很呐……”
“哦?那公子以為,添香要如何改進,要如何去尋這味‘藥引’?”原本還以為胭脂雪是在故意找茬的添香聽了這話後,卻是眼前一亮,忙追問了起來。
其實,在外人所知裏,都以為她添香退隱說書先生這一行,都是因為她做了添香樓的老板娘,已經沒必要再拋投露臉出來給顧客說書,其實,還有一條內情,是別人所不知道的。
那就是她遇到了瓶頸,總覺得無法再突破,再更勝一層樓,準確的,正如胭脂雪所言,她確實少了一位‘伯樂’。
在如此下去,不光是聽客越發膩味,會漸漸對她說的書失了興趣,對於她這種錙銖必較之人,自己心裏的坎也是難以逾越。故而,與其以後落得個江郎才盡的落拓名聲,倒不如自覺早些隱退。
隻是她沒想到,以往那些追捧她多年的聽客都未能聽出這其中的缺點,而這位清雋小公子,不過才聽了不到半盞茶的功夫,就給聽了出來。
“琴瑟和鳴,才能奏出天下最動人的絕唱。”放下酒杯,一轉手中折扇,胭脂雪笑容倜儻颯爽,優雅起身,信步走到了窗前的案幾前,素指,撫上案上擺放的一把古琴的琴弦,指尖一撥,玎玲妙音在指尖滑出。
“公子的意思是,用琴音伴奏?”添香有些不置信,甚至語氣裏透著不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