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說話間,便陸陸續續有一個個小丫鬟端了幹果點心,時令水果,還有一個則捧了一瓶修剪的十分賞心悅目的依蘭花過來。
許是六姨娘說得入迷,而竇簫嵐聽得癡迷,都並無在意這些。
這頭說著話,那對麵搭起的戲台子上,很快便開始了絲竹之聲,很快,兩頭幕簾挑起,一男一女,便咿咿呀呀著從後台走上了戲台。
那女花旦生的如花似玉,唱腔細細軟軟,而那男青衣,則生的眉清目秀唇紅齒白,杏眼含春,眼波似水,隱有媚意在波光中流轉。
正端起茶盞品茗的竇簫嵐,當看到那男戲子時,哐當一聲,茶盞便在手中跌落到了裙擺上,打濕了一片。
六姨娘見狀,嘴角滑過一抹笑,麵上做驚慌狀,連忙起身,拿著自己的帕子給竇簫嵐打濕裙擺擦去水漬,“哎呀夫人姐姐,您可有燙著?”
竇簫嵐此刻整個人都有點呆滯了,木訥的擺了擺手,“我,我沒事。倒是那個,那個戲子他……”
旁邊的錢婆子一見自家夫人對那台上的男戲子又露出那等癡狀,怕再這樣下去會露出馬腳,連忙湊到了竇簫嵐身邊,“夫人,您的衣裳濕了,還是回漪瀾軒換換吧。”
竇簫嵐一開始是點頭的,可又立刻搖頭,目光一瞬不瞬的落在那戲台子上的男戲子身上,像是害怕一個眨眼,他就會再次消失了一般,“不,不……”
錢婆子暗叫不好,還欲勸阻,六姨娘卻打趣笑道:“賤妾瞧著夫人姐姐真是愛極了這出戲,半點也是不肯走的了。不如這樣好了,姐姐就在賤妾這換身賤妾剛到的新衣裳就是,隻要姐姐不嫌棄就好。也好省了些姐姐一來二去回漪瀾軒的時辰。”
錢婆子一聽這話,心下鄙夷六姨娘一個姨娘,居然讓夫人穿她這騷狐狸的衣服,簡直惡心!便二話不說,就要替竇簫嵐拒絕,“六姨娘的好意,我們夫人心領了,但是……”
“就照六姨娘說的辦。”竇簫嵐不容反駁的下了這個吩咐。
“夫人……”錢婆子想不到自己的話卻成了忠言逆耳,不禁愕然。
竇簫嵐毫不理會錢婆子,目光落到六姨娘身上,竟客氣的笑了起來,“那就請妹妹帶路,借借妹妹自己都還未穿過的衣裳一用了。等這戲聽完了,回頭姐姐再給妹妹補上幾件更好的。”
六姨娘受寵若驚,掩嘴調笑道:“噯喲,那豈不是要便宜了賤妾去?姐姐這邊請吧。”
“你這蹄子……”竇簫嵐笑罵著,便隨六姨娘起身走了出去。
說說笑笑間,六姨娘便帶竇簫嵐來到了一處僻靜的廂房,後頭跟著的小丫鬟早早用托盤端了一件嶄新的緙絲對襟襖裙呈了上來。
推門而入,讓竇簫嵐走在前頭,後頭跟上的六姨娘雙手接過丫鬟手裏的衣服,邊對跟隨而來的錢婆子和田婆子笑道:“今兒我是主,夫人姐姐是客,都說賓客盡歡是最好,不若就讓我這東道主,用盡了這地主之誼,親自伺候夫人姐姐罷。”
錢婆子聞言,立即反駁,臉色難看,“我們夫人平素都是我們伺候慣了,何況姨娘好歹也是嬌生慣養的,奴婢隻怕,夫人是會不習慣的。”
“你這話倒是好笑。試問哪個大宅大院裏的姨娘都不伺候夫人的?姨娘今日既然想對夫人盡盡心意,那便是姨娘的禮數,你說這話,難道是要讓六姨娘去悖了禮數不成?我們都是奴才,還是知道點自己的身份的好……”田婆子冷嘲熱諷的對錢婆子翻了個白眼。
“你!”錢婆子往日沒少和田婆子作對,可以往的田婆子都對自己畢恭畢敬的,因為錢婆子畢竟是竇簫嵐從侯府娘家帶來的陪嫁,今天也不知道田婆子吃了什麼藥,不緊膽子肥了處處跟她作對,平素的笨嘴拙舌也突然變得巧舌如簧起來,令錢婆子著實應接不暇,反駁不來。
“好了好了,今天你們是吃了什麼東西,怎麼盡吵吵鬧鬧的,成何體統?”本就見了那戲子,又驚又喜又是心下慌亂的竇簫嵐已經心亂如麻,偏生這兩個奴才今天也絲毫不得安生,便心煩意亂的朝兩人揮了揮手,“現在就讓六姨娘伺候就是,你們都給本夫人走遠點。”
“夫人……”錢婆子一臉擔憂,對竇簫嵐不停的使著眼色。
明明來時就說好的,不管六姨娘要玩什麼花樣,都要放著備著的,現在夫人如此毫不設防,這到底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