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瞳殤篇·生來無友(1 / 3)

瞳殤·生來無友

說一說我的童年吧,那段塵封在記憶深處的黑暗往事。那是一段我極度渴望有人聽我傾訴而我又極度不願說出的故事。我從不願想起,現在想起來居然已經快要模糊了。但可悲的是,那些痛進幼小心靈的往事是怎麼也忘不掉的。

我是九六年生人,在我出生之前,我從無意識到有意識,那感覺便好似沉睡了千萬年,然後一朝悠悠醒來。我出生之後,感覺身子遭痛,便踢腳甩手,又感覺托住我的手臂放鬆了力道,我就平靜下來。想睜眼看人卻睜不開,我感覺我被輕輕放下,有水衝洗。

之後我每天都好困,一直都在睡覺。偶爾醒來發出點動靜就被什麼東西堵住嘴,我掙紮了幾下全部吐出,好似模糊的聽到一些責怪,言語之中意思又似是喜悅。我聽見雨聲,仿佛也在慶祝我的出生。

在我終於能睜眼看人時,一天我醒來便好奇的打量四周,這裏看樣子是誰家的後院,還有花花草草。後來發現原來那隻是布景,我沒來由的一絲失望。

我被抱住,一隻手搭著她的肩膀,可我總感覺我好似會倒栽下去。她見我看她笑了一下還把我拋了一下。我見她笑我也想笑來著,可她這時拋了我一下,我差點嚇暈過去,大腦一陣恐懼傳來,那感覺就好像眼前突然一黑。我沒有怪罪她的感覺,我隻是很是恐懼剛那一瞬沒有依靠的浮空,生怕掉到哪個深不見底的深淵裏去了。

她用她的臉龐貼了貼我的臉龐,我隨著目光移動,看見一個人拿著一塊什麼東西,那東西一閃,我揚了揚手卻夠不著自己的眼睛,她撫了撫我被刺痛的眼睛,說了些什麼。後來我才知道,那是我的娘親在帶我照相。

又是一陣黑暗,我是睡過去了。可我好似又沒有睡過去。我漸漸能看見東西了,雖然還不能說話。但我喜歡看東西,一天,我感覺我坐在一個箱子上,箱子裏有紙,我喜歡拿出來玩,卻總是被娘親打手,我就哇哇大叫。可是娘親還有父親都在忙碌,我就坐在箱子上,看見他們在擺弄些綠油油的東西。後來我知道,他們那時候在賣菜,哦,原來父母就隻是靠著那一畝菜地起的家。

我咿呀哇哇的胡亂叫了幾聲,發出一些聲音來。他們隻是忙碌著,也不理我。我感覺好孤獨,心裏一股空蕩蕩的感覺。然後我感覺到很氣憤,很著急,我蹬了兩下腳,想站下去,鞋子束縛了我的雙足,我腳腕被鞋子勒住很痛,我想表達出來卻沒有表達的方式。我摔了下去,好像撞到了頭我哇哇哭了起來,娘親正在把菜放進袋子裏似的,看見我摔倒了放下手裏的東西就趕過來。我破涕為笑,娘親摸了摸我的頭,我感覺不是那麼痛了,可她揉的用力,我脖子被轉了兩下痛的我又哇哇哭了起來。

我又睡了過去,睜開眼睛一看,嗯,這是哪呢。我不是和父母一起住麼,可是我看到的怎麼這麼陌生呢。四周黑洞洞的,仿佛還有不開心的聲音。我睜著眼睛,等了好久我還沒有看見父母我又著急了,我心裏恐慌的很。我又哭了起來,還不見父母我哭的更大聲了

我感覺我被抱起,又被搖了幾下。後來我才知道這是哄小孩最常用的。當時我被搖了幾下,感覺一陣暈眩,腦袋昏沉沉的,就安靜了下來。抱著我的人蹭了蹭我的臉蛋,嗬嗬笑了。我那時候都是發現了別人眼睛明亮就知道了她在笑,所以我也抿著嘴笑了。見我笑了,抱著我的人笑的更開心了。

入夜,睡下。我扒拉著稻杆,又哭了,不過我沒有哭出聲來。這裏一點都不好,黑沉沉的,一點都不亮。而且半夜總有小東西咬我,抓又抓不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便習慣了這裏,空氣中有泥土的味道,我甚至可以隱約看見一絲絲土黃的氣息,拿手一拍又散了,嘻。我喝一些白而粘稠的東西喝得很快,因為喝完了我就可以下地玩了。有道門很少打開過我也沒進去看過,我要是想進去就被祖母罵。我漸漸開了六識,眼睛能看清東西,耳朵能聽見聲音,舌頭能嚐到味道,鼻子能聞見氣味,身子能緩慢的移動,靈魂能感覺到別人的善惡。

我經常看見祖母和爺爺爭吵,聲音一個高過一個。我也經常對他們吼道不要吵了。空氣好壓抑,讓我變得安靜。

一天,父母來祖母這裏接我。娘親好像還抱了什麼,我不願走,我已經習慣了這裏的生活,在寧靜和爭吵中入睡。盡管我大吵大鬧,還是被父母帶走。

咦,這裏是哪。進去經過一道鐵門,碎玻璃,臭水溝,上樓,安靜,或許說死寂。我一點都不快樂。

渾渾噩噩,我隻能用這個詞來形容。那時候我看向天空天空是黑的,好似要壓到我身上來一樣。我看向父母,他們給我一些紙張,教我識字讀書。問我一些加減乘除。我沒有朋友,我隻能在鐵門內看著鐵門外和我一樣大的孩子玩耍。我不喜歡說話,我也不喜歡和我的父母說話。他們也更願意我把精力放在書本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又和父母搬家,搬到了馬路前,前麵有兩棵樹。父母在賣雜貨。我看著街上人來人往,我卻更是孤獨了。我想念冷巷子那幾個我說不出名字卻時常叫我玩的孩子。可我卻從未搭理過他們,也沒有踏出過那道鐵門。

街上好多人,走來走去。也有小孩子,卻不理我,我在店前麵難得玩耍的時候,偶爾還會有小孩子過來對著我大叫一聲或者打我一下。我很是生氣,又不知道怎麼辦。看著他們有說有笑,我感覺我和他們不是一類人,有一種被隔離在外的感覺。哼,你們不理我,我也不理你們。

街上晚上會亮起燈光,黃的白的,我家裏是黃色燈光,總是讓我有一股抑鬱的感覺。我沒有朋友,我就隻能看書。

父母又把我送走了,我不知道他們要把我送到哪裏去。我被帶到一個寬敞的地方,我一看見這個地方就覺得是玩樂的場所,但我一點都不開心。他們,要把我送到哪裏去。

我被遞給另外一個女的,她沒有祖母和娘親身上那股讓我感到親切的氣息。我沒有哭,但眼淚還是自己流了下來。娘親對我說道晚上就來接我,讓我在這讀書。那時候我還不能很好的表達自己的意願,我著急的說道我在家讀,不要扔下我。

娘親責怪了我幾句不聽話,我的眼淚不停的流。那老師拍著我的後背,說道聽話聽話,你看這裏這麼多小朋友陪你一起玩呀。我打了那個老師兩下,娘親就要打我,被那老師攔住。我心中有點後悔剛打老師的行為,也就沒有鬧了。強忍著劇烈的情感波動,沒有看娘親遠去的背影。

幼兒園。我依然沒有朋友。他們一個個喜歡學大人叫我的名字,有的還摸我的頭,也有靦腆的小聲和我說話。我不喜歡和他們呆在一起,他們有一些讓我感覺厭惡,有一些讓我心中觸動,卻總是想起在街上被周圍小夥伴逗弄的事情,我自卑、我不想交朋友。

老師經常關心我們,下了課也和我們一起做遊戲,我永遠都是最沉默的那一個,我感覺我在這幼兒園裏就好像是在看一場電視。在幼兒園我也很少玩兩個人玩的遊戲。比如說蹺板,我坐上去,而對麵的男孩說他朋友要坐讓我走開。他聲音很冷淡,我有點不寒而栗。但若是有人招呼我一起玩,我就很開心,傻嗬嗬的笑。

每天傍晚太陽下山,我看著別人父母來接他們,歡聲笑語不絕於耳。我喜歡爬到溜溜板上麵去,那裏高,看得遠。可我總是等到眼睛都哭紅了才看見娘親。

我在家就是看書,寫字。飯菜做熟了我就自己跑去吃,父母也很少和我說話,我也不會主動和他們說話。

後來我又跟著父母搬家了,搬到政府前麵一段路的十字路口那裏,我有玩伴了,可我不喜歡他們。

娘親帶著我,說我可以上小學了。我一想到要離開老師,死活不肯。但終究還是被帶去小學,又是一個陌生的地方。

那年,我六歲。娘親對著我將來的老師說道:他叫王羽。

瞳殤

娘親在一個早上帶著我吃了碗餛飩,我興高采烈的吃著,娘親時不時把她碗裏的夾給我,我又夾回去。二人相視一笑。隨後娘親交代我要聽老師話,就把我送到了教室門口。

我不喜歡小學,天天要做作業。做不出來被同學嘲笑,被老師取笑。還經常把我留在學校不準我回去吃飯,而父母聽見表哥說我被留堂,居然還不給我送吃的來。我心裏沒那麼多彎彎繞,做不出那些爾虞我詐似的題目。總是被奚落,也老是被留堂而餓著肚子。久而久之,看見飯菜我都沒有了胃口。

光一個乘法表我就背了兩三天才勉強背下來,我討厭背書,我不想背書,他們還要強迫我背書。在一次晚上好不容易父母帶我逛街,老師碰見我還笑話我背乘法表都要背好幾天。讓我被父母罵。委屈的淚水流出的時候,我討厭上學,討厭這些心理扭曲的老師。

在二年級的時候,一次去廟裏上香。我感到溫暖親情的同時又痛心不能盡孝。那天我們擠在一輛車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小道坐我旁邊,還有小翼和小豪。他們是我的表兄弟,一路上我也勉強笑了幾聲,卻還是有那麼一絲陌生,現在的這個時候,祖母他們在哪呢。為什麼、為什麼過年都不讓我回家,我姓王,不姓朱。啊!!!我隻能在清晨夢醒時分大吼大叫來發泄我的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