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暮活了七千八百五十四年,研藥無數,不急不燥,今日,是他第一次丟掉了手中的藥杵。
他以為自己心如止境,從未去在乎過什麼,即便是那個曾經睜著大眼看他杵藥的小姑娘,也是一樣,可是,萬事敵不過一個他以為。
“荼靡?”花暮試著問了一句,他在這詭魂閣向來不知歲月流逝,來來去去多少鬼魂陰官,哪個得了他一眼,可這幾年似乎格外久,因為少了一些東西,少了什麼呢?
是一個人,一個坐在他身旁,笑著叫他花花的人。
淩瀟然攬著墨荼靡肩膀的手收緊了一些,他知道,他最怕的事情,還是出現了。
他很久以前就隱約察覺了一些,所以才會和花暮有些不對付,甚至有過針鋒相對,可是他沒想到,這三年,認清自己的心的,不止有他。
三年中,花暮還是以往的樣子,不急不慢地磨著藥,研究著各種各樣的藥物,然後把自己的結果一樣一樣的記下來,就像以前一樣,花暮是不會在乎這些的,那些記下來的東西,是給墨荼靡看的。
他以為,花暮是不在乎的,因為他從未表達過在乎,他甚至沒有找過墨荼靡,一切都和以往一樣,所以淩瀟然才把自己的猜疑壓到了心底。
他是因為多年前的往事和花暮不合,可在這不合之前,他們曾一起闖過江湖,一起打過架,不是兄弟更似親生,當然,此時的他還不知道,他們真的是親生兄弟。
“她不記得了。”見墨荼靡一直沒有開口,淩瀟然代替她解釋了一下。
花暮這才看到淩瀟然攬住墨荼靡的手,他神色淡淡,像是沒看到一樣移開了目光,像是剛剛的失態,隻是在場之人的錯覺而已。
“出了什麼事?”花暮繼續磨著藥,漫不經心的問道,可淩瀟然分明看到,他磨藥的力道開始時輕時重,花暮的心,亂了。
“她之前到了妖界,不小心嗅了如煙草,你能製造出它的解藥嗎?”
“如煙草的解藥我這裏有。”花暮從袖中掏出了一個小瓷瓶,扔給了兩人,“這東西也就說是無解,若真想解,它比什麼毒藥都好解。”
淩瀟然沒有問他為什麼會有如煙草的解藥,花暮沒有去過妖界,這如煙草,便又是另一樁往事了。
墨荼靡一直都沒有出聲,她開始是驚豔的看著花暮,直到要走的時候,她突然開口,“花花。”
幾人皆是一怔,包括叫出了口的墨荼靡。
“你真的失憶了?”花暮依舊不慌不忙地磨藥,說是疑問,語氣卻淡的讓人以為他隻是說了一句你今天吃飯了沒有。
“我隻是覺得,這個稱呼挺熟悉的。”墨荼靡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知道怎麼回事,就突然叫出來了,對不起,你不要介意啊。”
淩瀟然心中危機感更甚,他冷哼了一聲,“你記得他,怎麼不記得我。”
“我一看到你,就覺得你很熟悉啊,不然有怎麼會和你擁抱。”墨荼靡雖然本身沒有意識到,可她的身體大於思想,迅速的給出了反應,淩瀟然的神色這才緩和了些。
“我們先走了。”淩瀟然衝花暮招呼了一聲,“我要帶她回去解藥。”
花暮沒有再說話,在墨荼靡和淩瀟然走後,他無知無覺地磨了很久,最後停了一下,把磨碎了的花汁倒入花叢中。
這邊淩瀟然帶墨荼靡來到了寢殿,墨荼靡以前經常在這裏,現在卻是忘了這些,好奇的四處張望著,或許是潛意識作祟,她很快找到了可以休息的地方,桌子上還擺放著幾盤子點心,其他的墨荼靡不認識,可其中一盤正是鬆糕。
淩瀟然朝她招了招手,把她叫來美人塌上,“先來解藥。”
“好。”墨荼靡答應了一聲,小跑到了淩瀟然身邊,她眼中還是亮晶晶的,顯然已經放開了,嘴邊還殘留著糕點碎屑,想來應該是之前趁淩瀟然不注意偷吃了。
淩瀟然寵溺的笑了一下,伸手抹去墨荼靡唇邊的碎屑,低頭輕舔了一下。
“很甜。”完了,他挑眉看著墨荼靡笑道。
果不其然,墨荼靡瞬間臉上紅透了,原本已經是少女的樣子了,現在卻有了幾分小時候的可愛,讓淩瀟然眼中笑意更甚。
“好了,不鬧你了,坐這裏吧。”淩瀟然拍了拍身旁,墨荼靡乖乖地走了過去,順便接過淩瀟然拿過來的瓷瓶,仰頭吃了一粒。
她本來已經做好了“苦”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