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醫隻是神色淡淡,並未回應墨荼靡,良久,他才緩緩開口道,“唯有無情無念之人,方可入黃泉,可要取骨上花,必封五感,隨水流而去,憑借緣而取,可要活著上來,也隻能如此,可無情無念之人,又怎會來取這斷情絕愛的骨上花。”
“那這株骨上花是怎麼來的?”墨荼靡好奇的看著被鬼醫封在冰做的小瓶子裏的骨上花。
“……故人所贈。”
墨荼靡沒再問下去,究竟是什麼樣的故人,才會贈這麼珍貴的東西,她從來沒有聽鬼醫說過那個所謂的故人,也從來沒有見過,那個故人現在去了哪裏?她什麼都沒有問,什麼都沒有說,鬼醫也沒再說話,他的表情已經告訴了墨荼靡,那個故人,恐怕已凶多吉少。
墨荼靡沒再說話,花暮也不再開口,他依舊是磨著藥,可時輕時重的速度卻暴露了他難得的心不在焉。
似乎已過了許久,鬼界原本便陰暗的天空更沉了些,墨荼靡方才起身告別。
花暮的事情讓她的心情也有些沉鬱,也沒什麼心情再去玩鬧,她把之前的夢縈花放了出來,看著它站在自己手中撒嬌打滾的樣子,忍不住微微一笑,心情也好了些許,也許這世上之事難有圓滿,可總還是有能讓人會心一笑的事情的,就像……明明靈智未開,此刻卻舞的歡快的夢縈花。
墨荼靡不知不覺走到了一座橋旁,橋上站著一個頭發花白的女子,一身褐色布衣讓人覺得那是個老婆婆,可走近了看,卻會發現那是個眉清目秀的少女,明明是少女模樣,身上的滄桑卻又讓人覺得辨不清她的真實年齡。
她的身前排了很長很長的隊,形色各異的人從她身邊走過,可無論什麼人第一眼看到的卻隻有她,盡管她除了蒼白的發和清秀的容貌在別無他長。
看著眼前的女子墨荼靡突然想起了花暮曾跟她說過的孟婆,她並非沒有聽過孟婆之名,無論是哪個傳說中,她都是老婆婆的存在,終日顫顫巍巍的舀起一碗孟婆湯,替給過往渾渾噩噩的魂魄,有人說她的湯是魂魄生前所留下的眼淚熬成,可據花暮所說,孟婆湯並不是隻有眼淚,還有其他的什麼東西。
花暮沒有細說,墨荼靡也忘了去問,是以她知道孟婆湯的作用,卻不知道孟婆湯是怎麼做成的。
墨荼靡走上前,孟婆正在把一碗湯舀給一個水藍裙子的溫婉女孩,女孩長的很精致,水藍裙子也很漂亮,女孩猶豫的接過孟婆湯,在一群渾渾噩噩的魂魄中,她難得的清醒著。
女孩頓了很久也沒有飲下,孟婆也不著急,隻是安靜的舀起一碗湯,給了她身後的一個魂魄。
“我可以先不投胎嗎?”女孩抿了抿唇,終於堅定了下來。
“隨你。”孟婆麵無表情的說道。
女孩輕呼一口氣,站在了一旁,各色各異的魂魄從她麵前路過,恐怖的死法讓她臉色有些蒼白,她身上很幹淨,隻有脖子上有一條細細的紅線,彰顯著她的死去。
墨荼靡好奇的走上前,抬頭去看女孩,“你為什麼不願意去投胎?”
女孩有些詫異,墨荼靡本是活人,在這陰氣森森的鬼界顯得分外顯眼,她有些遲疑的問墨荼靡,“你……是活人還是死人。”
墨荼靡惡作劇的眨了眨眼,“你猜。”
女孩的臉色更白了,顯然是腦補了很多東西,她笑的勉強,臉色蒼白的讓人心生憐惜。
“我在等一個人,”她說起這個,麵色漸漸回暖,雖然仍舊蒼白,可溫婉的笑卻無疑讓人討厭不起來。
女孩的名字就叫溫婉,溫雅婉約,她等的那個人叫齊溯,比她大一歲,是她在學校的學長,溫婉長的漂亮,性子又好,在學校便是校花,追求者無數,而齊溯則是學霸,於文字上的造詣很高,天生的文學天才。
溫婉剛來到學校時,便是齊溯迎接的她,齊溯話很少,很多時候都隻是安靜的幫溫婉提著背包,隻有溫婉問起時才會說上幾句,可溫婉對他印象卻很好,現在很多男生花言巧語,最後騙身騙心,簡簡單單一句分手了事。
之後兩人的交集便再沒有了,直到某天溫婉去圖書館看書,坐在桌旁的少年垂著眸,夕陽的微光似乎撒在了他的眼睛裏,跳躍在細碎的短發上,他隻是認真的看著書,書上也被染了半麵陽光,此情此景,分外美好,以至於,讓溫婉突然覺得,自己一見鍾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