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孟頫仔細回憶了最近之事,他雖不關注朝堂,但也覺得有幾分蹊蹺,加上見到傳國玉璽不似作偽,心中竟也有幾分相信,不由問道:“我……為什麼相信你?”
張穆搖了搖手中之物:“有傳國玉璽還不夠嗎?”
“世言大宋傳國玉璽下落不明,誰知道是不是落在元人手中?”
張穆也隻此事有些難以置信,便又從懷裏掏出一物:“這是張世傑大人的親筆信函,這個大人總可以相信了吧?”
趙孟頫與張世傑私交不錯,那時他少年輕狂,也在張世傑門下做了幾天門生,兩人亦師亦友,即使趙孟頫離開後,也常有書信往來,後來蒙古大兵壓境,張世傑帶著幼主轉戰崖山,自此後便完全斷了聯係,今日,故人熟悉的筆跡就在眼前,怎能不讓他心中激蕩?他前前後後仔細將信看了幾遍,沒錯,是他的筆跡,連每次寫到捺的時候頓一下筆的習慣都沒有改變,隻是力道小了些許,想來是年紀漸長,腕力不如年少時,不由感歎日月如梭,曾經的年少歲月一去不再複返。
想到這裏,趙孟頫深吸一口氣,略微有些動容,望著張穆與張世傑五分相似的麵容,更是相信信是真的,他打量張穆片刻,感歎道:“十年了……十年沒有他的消息了……當時聽說他得了一子,一轉眼就張這麼大了……他……還好吧?”
“好,家父和蘇劉義蘇大人一直在新會一帶,如今已經與很多勢力取得了聯係,而皇上身在大都,想來很快便可以在朝堂中有一席之地。”張穆點點頭回答道。
趙孟頫滿意的點點頭:“既然如此,大宋複興……是有望了……”猶豫片刻,他又問道:“那……陸大人呢?”
張穆聞言,閉目搖了搖頭,沒有說話,淒慘的神色間接告訴了趙孟頫答案,趙孟頫也失望的垂下了眼簾,不過,趙昺還在人世的消息,已經讓他非常震驚,巨大的欣喜使他將所有的疑慮拋向腦後,他顫抖的看向張穆:“你剛剛說……皇上在大都?”等張穆點頭後,他抓住張穆的衣服,追問道:“皇上現在在哪裏?我,我想見見他……”
張穆扶住趙孟頫:“很快便可以見到,這次我來,是有件事拜托趙大人。”說著,張穆從懷中掏出一頁紙道:“這上麵的人是我們的人,都有些才學,即使這次安童秉公辦事,但也難免會有人徇私枉法,隻請你想辦法讓安童看到幾人的考卷,盡量獲得應有的名次。”
趙孟頫接過紙掃了幾眼,將紙還給張穆,點點頭道:“我一定做到。”
“還有……”張穆走進趙孟頫道:“皇上還想要除著幾人之外有可能折桂之人的名單。”
“這是要……”趙孟頫忽然明白了什麼,卻沒有問出聲,而是走到桌邊,拿起一根毛筆舔了舔,在紙上寫下了幾個人的名字,然後一一解釋道:“這幾個是漢人,但甘願為敵國效力之人,斷不可爭取,這個人是蒙古人,才學不錯,但是粗枝大葉,生活也有些邋遢,還有這個,雖然是契丹人,卻熟識漢法,尤其喜歡儒家,忽必烈年老容易婦人之仁,恐怕可以投其所好,不過這個人為人傲慢,不願與他人為伍,也沒有什麼朋友,還有……對,這個人很聰明,年少氣盛,文采也好,可惜所投非人,可惜了……”
張穆將這些名字記在心裏,然後將紙點燃,抱拳施禮道:“多謝趙大人,天色不早,張穆告辭,日後如有消息,可以交給望江樓的夥計。”
趙孟頫動容道:“老夫沒想到有生之年還可以見到大宋複興,此生無憾啊!還請大俠轉告皇上,趙某身在朝堂,卻時刻不敢忘自己是大宋子民,趙某願意為大宋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張穆神色凝重的點點頭:“小心為上,保全自己。”留下這句話後,他便閃身消失在夜色中,趙孟頫望著窗外,如果不是張穆來訪,他恐怕就會這樣渾渾噩噩的度過一生,而今夜的奇遇,給了他一個振作的理由,自此以後,他可以用自己的力量,為國家,為百姓盡一份力,這種感覺,充實而美好。
河漢燦爛,趙孟頫卻絲毫沒有睡意,隻覺得能夠如此清醒的看到漫天的星光,也別有一番滋味,忽然,他有種錯覺,曾經死去的忠魂,此刻便在星星後麵,默默的看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