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舒被她說得竟是不禁一笑道:“本來是要好好敲詐一下你這侯府大小姐了,既然你這麼說了,我隻好童叟無欺了。”
蘇舒道:“謔,你要是欺騙敲詐我,我和你沒完!”
楚天舒道:“哈哈,還沒敲詐你了,你都跟我急了。”
蘇舒抿嘴一笑,又拿起酒杯來,輕輕啜了一口。
楚天舒喝酒喝得多,喝得快,蘇舒剛喝了兩杯的時候,他已經喝了七八杯了。
他執著酒壺,正準備給蘇舒斟第三杯的時候,蘇舒竟把杯子搶去了,搖頭道:“不喝了,不喝了。”
楚天舒道:“再喝一杯吧,久聞你們北方人人人海量,怎麼喝了兩杯就不喝了呢?”
蘇舒道:“楚公子一再勸酒,難道不怕我喝醉嗎?你是不是故意想把我灌醉,然後,那個,呃?”
楚天舒登時臉紅的像初升的太陽,尷尬得不知如何是好,隻好自斟自酌,不再理她。心道:“這一路上還不知道有多少難堪在等著自己受了,這丫頭說話沒頭沒腦,沒分沒寸的。”轉念又一想:“人家一個姑娘還不害臊了,自己一個大男人居然害臊的紅了臉,真是沒出息。”
於是心裏暗暗道:“下次一定不要臉紅,一定不要不好意思,看誰的臉皮厚!”
這頓飯足足吃了半個時辰,要是楚天舒一個人吃,隻怕一刻鍾也就吃完了,現在不是有蘇舒嗎,人家女孩子吃飯將就得是優雅,細嚼慢咽,搞得楚天舒吃得也慢得好像是八十老翁舞太極一樣,唯一的區別就是老翁舞的全身舒坦,而他吃得渾身不自在。
總算是吃完了,楚天舒招呼店小二過來收拾了桌子,又讓店小二提來一桶熱水放入裏間屋中,以備蘇舒洗漱。盡管蘇舒弄得楚天舒非常尷尬,但是,楚天舒想到蘇侯爺的遭遇,竟是萬分的同情蘇舒,所以他決定一定要盡己所能好好照顧著她。蘇舒看著楚天舒竟是這麼細心地照顧她,她也是十分的感動。
她突然又想起爹爹來了,爹爹此次進京是萬分的凶險,雖然榮封公爵,但是性命堪憂,難道那個素衣男子真的是來害爹爹的?自己勢單力薄,無計可施,隻得去找師父,看她老人家能不能想出什麼萬全這策來,可是到了四川找到了師父最快也是一月後的事了,倒時候會不會誤了大事呀!
她越想你裏越亂,越想就越想哭。楚天舒見她泛紅的眼眶,便知她必是掛念擔心蘇侯爺了,楚天裝著沒看見的樣子,兀自一人坐在桌邊看外麵的星星,直到蘇舒進了裏間,關上了門,他才上床歪著躺下來。
蘇舒邊洗臉邊自傷,竟無聲抽搐起來,她多麼想讓爹爹平安無事啊!公爵,侯爺有誰稀罕?隻要爹爹平安就好。想著自己五歲的時候娘就病逝了,就是爹爹一手把她帶大。爹爹名上雖貴為侯爵,其實過著樸實平淡的生活,還免不了日夜心驚膽戰,生怕卷入政治紛爭中以至於萬劫不複,可是誰知盡管他謹慎了一輩子,最後還是免不了這一劫。而她自己心有餘力不足,關鍵時刻竟幫不了爹爹,每天還不能哭喪著臉,得笑著,得開心著,生怕別人懷疑自己此去四川的真正意圖。這個楚公子雖然看上去是個不錯的人,可是誰又能知道他的內心呢?那個素衣男子還不是看上去仁義皆備,誰料居然是蛇蠍心腸,用他的假仁假義騙得爹爹說了實話?唉,真是人心難料啊!
楚天舒躺在床上也是百感交集,雖然他明白自己的心,明白自己的立場,明白自己的責任,可是蘇舒能明白嗎?自從被素衣男子騙了後,蘇舒必是防範之心甚重,即使自己裝作與建文複位的事毫無關係,即使自己真的是去四川處理綢緞生意,她必然也是心存一萬個提防,更不要說去明著問她了,她不斷地開玩笑來掩蓋她自己內心的痛楚就是最好的證明。可是如果跟她坦陳,告訴她其實自己也是擁建文帝複位的,她不但不會相信,反倒會刀劍相向。可是就這樣拖著,於建文帝,與蘇侯爺都無半點好處,反倒是在耽擱他們。真是棘手得很啊!
楚天舒很苦惱,他感覺自己真的很無能!
其實他也明白,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護送蘇舒到四川,如何探得線索去尋覓建文帝,那根本就是後話。
楚天舒無奈地閉上了眼睛,可是根本就無法入眠,蘇舒的洗臉的水聲,地上的走動聲,鋪床的窸窣聲,無不像晨鍾暮鼓一樣聲聲撞入他的耳朵裏。
當一個人關切另一個人的時候,她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一顰一蹙,都好似琵琶仙子的纖纖素手,無時無刻不在撥動他的心弦。
現在蘇舒就是她最為關切的人,所以他心甘情願地為她守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