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後老僧又道:“此間雖然清淨有餘,但是寬敞不足,練劍尚顯阻滯。你回去後找個空曠僻靜之地,認真將這路‘天尊地卑’練熟練精,然後再輔以內力反複練習。明晚上隻傳內力不學劍法,這樣你就有兩日時間來練習。到後天晚上再傳了你內力後,就可以開練第五劍了。”
“謹遵太師父教誨”,楚天舒畢恭畢敬地答道。
告別老僧後,楚天舒帶著斷水流返回了地道,由於行走了兩次,此時頗覺輕車熟路,不覺中就到了自己客房,縱身一躍跳將出來。
白須老者一直守護在外間,此時聽得內屋有動靜,知是楚天舒已經回來,忙走進來,將地板鋪好,又將桌子挪到原處,然後為楚天舒斟了杯熱茶,遞到楚天舒手中。
“那老僧果然是太師父。”楚天舒不及喝茶就將這個確鑿了的消息告訴白須老者。
白雪老者麵露欣喜地說道:“空心禪師武功深不可測,近年來又深居潛修,現在必定是登峰造極,少爺可得禪師親自傳習,真是天大的喜事啊!”
楚天舒莊重地說道:“秦伯伯說的是,我一定認真練習,不負太師父的苦心啊!”
白須老者道:“天已過了子時,少爺早點歇息吧,養好精神好練功。”
楚天舒嘿嘿一笑道:“還真是有點疲憊,秦伯伯您也及早歇息吧。”
滿天的繁星映襯的夜空更加明朗,點點星輝透過窗戶灑在潔白的床鋪上,楚天舒也無意欣賞午夜星空,倒頭便睡,頃刻間已是鼾息連連。
第二日天剛剛朦朦亮,楚天舒便帶著一包麅肉幹負劍出門,他心中已有了一個練劍的好地方,那就是昨日他登臨的那座曠心怡神的雁門雪山。
晨曦中的山雪,不似有陽光時那樣刺目。沒有光澤的白,倒凸顯出幾分的安靜來。獵獵的晨風,從遠方吹來,又吹向了遠方。一群群覓食的山雞在此起彼伏地低飛張望後,最終在無比淒涼的鳴叫聲中失望地離去。
脫了大氅,一身緊湊利落的練功服更襯出了楚天舒矯健的身姿。稍作氣息調整,這位英俊挺拔的少年便灑脫地起身舞劍。其敏捷好似鷹飛兔躍,其靈動猶如猿攀虎跳。寶劍龍吟,刺破蒼茫的沉寂,佩玉鳳鳴,擊碎無邊的蕭瑟。
一輪醉酒的紅日懶洋洋地在東天的雲間探出頭來,耀眼的紅光好似輕紗一般薄薄地籠罩在這片晨睡未醒的大地上。蒼穹也像是畫了妝的待嫁少女,不時扯過幾片浮雲遮掩自己嬌羞的麵龐。
待得楚天舒將“天尊地卑”這路劍法練到九百九十九遍的時候,太陽已經洗去了之前的慵懶,精神抖擻,一躍三竿之上,興致勃勃地觀賞這位少年俊傑颯爽的英姿。
萬裏河山如此多嬌,怎經得起這無盡的兵戎與劍戟!
楚天舒無聲的歎息,倒讓自己心中潮湧海動。
燕王奪位已成,建文帝如若真的在世,難不成再來一次光複之戰?
大好的河山經不起鐵騎的踐踏,苦難的黎民經不起戰火的洗禮。
然而父親和太師父都將尋找建文帝的重任寄托在自己身上,自己無論任何不能讓他們失望,更何況江湖已有燕王尋找建文帝的消息,如果真的讓燕王搶先找到,建文帝必是凶多吉少。
楚天舒也不知道自己呆呆地站立了多久,蒼空一聲高亢的鷹鳴,才將他從沉甸甸的深思中拉了出來。看看當頭的太陽,楚天舒忙又專心練起劍來,正午前必須將劍法練得純熟,午後才能輔以內力練習。在練功上,楚天舒從不拖延,從不苟且。精益求精,是他的原則,十全十美,是他的追求,也正是如此,他的武功才能夠一日千裏的精進。“紮實的基本功,才是日後越走越遠,越攀越高的保障”,他永遠都記得父親的這句已令他得益匪淺的教誨。
等到楚天舒將劍法練得自己十分滿意時,才取出麅肉幹大吃起來,爾後略作休息,便又起身練劍,這次,他催動起內力來,隻見劍光閃處,白雪紛飛,霎時間,將楚天舒團團圍在中間,渾似一個巨大的白色雪球,瘋狂地時飄時跳,時飛時舞。
一直到夕陽西下,楚天舒才收劍回到客棧。用過晚飯後,又靜坐在床上做了例行晚課,然後調整內息,略作休息。待到接近酉牌時分,楚天舒便帶上寶劍,點上蠟燭,去石廟找老僧傳輸內力。
如此每天傳功習劍,不知不覺半月已過。此時楚天舒已將乾坤劍法的最後三劍—— “天昏地暗 ” 、“天崩地裂”、和“天長地久”——練得隨心所欲收發自如。而且體內輸入了老僧七八成功力,這些功力如若讓楚天舒自己修練,少說也得四十年。就是在這石洞中,就是在這樣的不知不覺中,楚天舒已然站在了當今武林的巔峰而他卻兀自不知。當然,老僧心裏明白,如今在內力上能勝於楚天舒的人隻怕是屈指難數了。
最後一日晚上臨走時,老僧將一個油布小包遞給了楚天舒,楚天舒一看這包的形狀,知道裏麵是一本書,驚喜之餘,趕忙打開,裏麵果然是一本書,封麵上寫著“觀心術“三字,楚天舒原以為太師父要授他武功秘笈,未曾料及竟是本《觀心術》,心中甚是不解,心想:“太師父怎麼讓我學習觀心術了?”
老僧看他疑惑重重,就微笑著問他:“臨敵時,如何最易取勝?”
楚天舒毫不猶豫地答道:“製敵於先,方可勝敵。”
老僧點點頭又追問道:“如何才能製敵於先?”
楚天舒這才恍然大悟笑道:“我明白了,料敵於前方能製敵於先,難道太師父的這本《觀心術》就是可以知對方所想,料對方之所為的寶典?”
老僧也大笑道:“果然一點就通。不錯,此書正是料敵於先的法寶,你定要細細研讀,如果真能悟得其中三昧,今後不用拔劍便可製勝,此所謂‘誅心之劍’也!”
楚天舒如獲至寶,將書包在油布之中,小心地貼身藏好。
老僧道:“你此去,可謂是任重而道遠,今天就讓我送你出門吧。今後凡事定要謹慎,如若遇到難解之題,不妨再來此間,或許太師父還可助你一臂之力。”
“是,太師父,徒孫謹遵教誨!”楚天舒叩頭答道。
老僧將楚天舒送出石廟後,楚天舒一步三回頭,直到拐入一個彎道裏再也看不到了,才滿腹沉重地回到客房裏。
看著楚天舒回來一直不說話,白須老者小心問道:“少爺,明天還要不要趕路?”
楚天舒長長吐了口氣道:“是該走的時候了,離臘月初八隻有八天了,再不走就趕不上為蘇侯爺賀壽了!”
沒有月亮的夜空漆黑得讓人不知所措,楚天舒雖然閉上眼睛卻難以入睡。一把曠世寶劍,一位已經坐化了但卻還活著的太師父,一個充滿著秘密的地下暗道,當然還有那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這些事驟然間聚到一起,還真是讓楚天舒覺得滿腹疑竇,萬難開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