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低低的壓在山尖,厚厚的雲層緊迫樹梢,寒風從遠處的山巒呼嘯而至,帶著遠山的幾片落葉卷向天際。離顏皺眉看著烏雲密布的天空,在五梅山等了幾天,終於將要迎來今冬的第一場雪,她依稀嗅到幹燥的空氣中寒梅的香味。曾經聽祝奇描述過五梅山的白雪紅梅,那樣的美景在她的腦海裏出現過無數次,白茫茫的大地,淩寒盛開的梅花,身後一串深淺不一的腳印,站在山巔,美景盡收眼底。
一朵晶瑩的雪花飄飄搖搖的落在眼前,許是天氣不夠寒冷,隻零星的飄著幾朵米粒大的小雪花,落在頭發上、衣服上、地上,瞬間便沒了痕跡。離顏緊了緊身上的貂毛披風,白色的絨毛貼著肌膚有一種很溫暖的感覺。這件披風還是夜辰送給她的第一件禮物,在一個春暖花開的日子裏,她遇見了他,那時候她十五,他十八,那時候的她天真浪漫,而他已經是天魔教的教主,表情冷漠,語氣寒若冰霜,從不肯對看她一眼,可是,她偏偏愛上了那樣的他,所以甘心安靜的守在他的身旁,偶爾夜辰心情好的時候也會跟她說上兩句話,而她便會因此而高興一整天。那年冬天她跟在他在銘山狩獵,打了幾隻皮毛上乘的白貂,他便命人做成了披風送給她。因了這件披風,她便覺得夜辰心裏也是有她的,所以更對他傾注了自己所有的情意。隻是這幸福很快便被破壞了,那年他約戰西域高手,遠赴大漠與之決鬥,回來的時候竟然帶回來一個女人,還讓她盡力醫治。盡管那個女人像個活死人一樣,可他從此一顆心都放在她身上了。
不知何時,雪已經下大了,離顏眸中含淚的望著柳絮般的雪花,顧不得拍下身上的雪粒跑進雪中,讓漫天的大雪將自己包圍,隔著層層鵝毛大雪隱約能看見枝頭顫顫巍巍的紅梅,如一匹桀驁不馴的野馬,傲視萬物。
祝奇在上山的路上一個家丁也沒看到,山路也鋪上了薄薄的一層積雪,也由於下雪的緣故,所以盡管天已黑還依稀能夠借著雪光看見前路。
梅花山莊依舊巍峨,雕花飛簷還是那麼精致,隻是已沒有人掌燈,院中一片狼藉盡是些燒焦的木頭,路旁的那株空心柏自他有記憶時就已經在那裏了,現在也是焦黑一片,片片雪花落在上麵遮住了瘡痍的傷疤。寂靜的天地間隻有簌簌的下雪聲,再也不見了往日燈火通明的輝煌,再也不見了人來人往的繁華。眼前的一切如此陌生,是他從未見過的消敗景象,眼前的一切又是那樣熟悉,飛龍木柱,雕花門窗都還是舊時的模樣。往日這時候,母親定在廚房張羅晚餐,盡管丫頭仆人一大堆,可她還是喜歡親自準備晚膳,不過她要是知道兒子回來了,一定會放下手中的活兒跑出來迎接。而父親則肯定是待在他的書房裏,直到丫頭去叫他出來用膳時才肯露麵。
以往不經意的點滴瞬間此刻回想起來皆珍貴無比,沒想到自己竟然不知不覺錯過了那麼多美好的時光。隻可惜光陰似箭,日月如梭,歲月流走就再沒有回頭的機會,後悔惋惜也不過徒添傷感而已。
一遍遍走過曾經走過無數次的路,院角的寒梅在雪中開得正盛,幽幽寒香撲鼻而來。每一處都有他的記憶,在回廊上躥下跳,偷偷躲在房梁上看著著急尋他的青峰無奈奔走,在水榭看書靜坐,在院子裏陪二姐踢毽子,在小黑房裏麵壁思過。。。。。。不知不覺間眼睛有些模糊,連路也看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