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海送走兒子後,隻在家住了一夜,第二天就回牧馬山勞動農場了。雖然他也牽掛兒子遠行的安危,牽掛妻子一個人留在空蕩蕩的家裏,寂寞孤獨,心裏時時蕩起苦澀。可他畢竟是個男人,是一個見多識廣的領導幹部,凡事都能做到理智處理,寬容麵對。
他一回到勞動農場上工時,就有人問他:“你家獨子也當知青去啦?”
“是的,昨天把他送走了。”徐清海平靜地回答。
“是啊,年輕人到艱苦的地方鍛煉鍛煉,對他們今後的成長是有積極的意義。”
“俗話說,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嘛。”
“就是,不去也沒有別的路走哦。隻能響應號召,去廣闊的天地鍛煉成長,像我們一樣接受再教育。”
“我認為下山當知青,既是一次挑戰,更是一次機遇。”
“老徐想得開啊,可你兒子走了,老婆一個人在家,日子苦啊。”
“我們現在哪個人的處境不是這樣的?挺挺就過去了。”
“但願早日過去吧,還是你看得開啊,我要向領導學習。”
“現在還有什麼領導啊,我們都是一樣下放到五七幹校勞動的學員。”
“幹吧,幹完這些活,我們才能收工。”
幾個昨天的領導幹部,現在接受特殊的勞動改造,他們都把對現實的不滿藏在心中,在消耗體力精力,磨損意誌鬥誌的生產勞動中改造,爭取早日把戴在頭上的那頂“走資派”的高帽子摘掉。
徐大為落腳青龍湖生產隊,當晚到了耿清明的家。耿隊長的女兒耿玉蘭熱情地用洗臉盆打滿清水,送到張慧芳的麵前說,姐姐請洗把臉。
耿玉蘭抬眼打量徐大為這個來自蜀都市的知識青年,城裏的小夥同山村的男人,顯然就是烏鴉照鏡子,刮目相看。她的臉馬上就紅了,紅得像山花一樣鮮豔,耳朵發熱,燙得羞澀無語。
自我介紹,我叫徐大為,咱們認識一下,你好。話間,他伸出手想同耿玉蘭握手。
耿玉蘭沒有握手的習慣,突然顯得有點慌張,如似矮子騎大馬,上下兩難,臉一下子紅了,紅得像熟透的蘋果。
徐大為就像山民那樣,稻草繩做褲腰帶,尷尬地站在那裏。
張慧芳為他解圍,把臉盆送到他的麵前,請洗臉。
謝謝。徐大為就用毛巾洗臉。
正在徐大為洗臉的時候,耿正武就收工回家了,他站在徐大為的身邊。
徐大為洗好臉後,耿正武就上前幫他倒洗臉水。
不用,我自己倒,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