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
“嗯。”
“前麵就是囚城了,我隻能……送您到這裏了,囚城可不比長安,裏麵都是些窮凶惡極的囚犯,那都是一言不合就暴起殺人的壞人,您……萬事多留些心眼,不要在處處逞能了。”
方正臉的青衣小仆,說著說著就紅了眼眶,趕忙又擦掉了眼角的淚水。
“哦?”
俊俏的少年嘴角勾起了一抹自嘲般的笑容,搖了搖頭,漫不經心的道:
“在長安那些人眼裏我不就是那窮凶惡極的惡人麼?把我放在這囚城,和這裏的惡人相磨,看我們狗咬狗,不比看那台上戲子表演有趣,說不定看到精彩處還有人能賞本少爺幾兩銀子呢!”
少年話說的很酸,小仆的眼睛就更酸了,眼淚怎麼擦都收不住。
“你呀你,這好哭的性子什麼時候才能收起來,將來娶媳婦可別給你媳婦看到這個樣子。”
少年拍了拍小仆的肩膀,輕聲寬慰著小仆。
小仆趕緊從懷裏掏出了一個嶄新的錢袋子,遞給了少年,通紅的眼眶有些小心翼翼的看著他。小仆就像從前一樣,無論做了什麼樣一件事,都渴望能得到自家主人的一聲稱讚。
少年接過了錢袋子,掂了掂,好家夥,裏麵有十幾兩銀子呢!這一定是小仆存的所有積蓄了。當然,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少年都看不上這十幾兩銀子的。
但是,他心裏暖和和的,自己馬上都是階下囚了,還有人巴巴的捧著一顆熱心來溫暖自己,多孬哦!
少年拿起了小仆的一隻手,把錢袋放在了小仆的手中。
“收好了,少爺我會差這幾個錢。”
小仆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自己的頭,為了自己的愚笨,少爺雖說如今落魄了,但怎麼可能看的上這點錢,會不會認為自己在用錢羞辱他,可是自己從來沒有這種心思啊!
“嘎,嘎”不遠處的枯樹上有幾隻黑色烏鴉,眼睛裏冒著幽光,陰森森的看著這主仆二人。
少年轉過身,目光遠眺那囚城,眼神晦暗,眼角低垂。
“小成,那人真不是我殺的,如果真是我殺的,我一定會承認的,你,能相信我麼?”
“相信啊!”
小仆想都沒想就答應了,很幹脆。
“可是那些人啊,都是我至親的人,怎麼就那麼……那麼不相信我呢?”
“少爺……”
小仆張開了嘴,緩緩的吐出了兩個字,但是接下來他想說的話,又無論如何都開不了口了。
“放心,我知道你擔心什麼,少爺我是不會死的,而且一定要活的比所有人都好,這小小的囚城怎能困得住少爺我,我一定會光明正大走出囚城。”
“還有小成你啊,你在雲府可不比我在囚城過得好,嗬,你也知道,雲府很多人看我不順眼的,隻是我是以前雲家的長子,他們也不敢怎麼樣,現在我大勢已去,他們難免的會找你的麻煩……你一定要小心。”
“最後幫我給他帶一句話……”
小仆等了半天,也沒見少年說話,他自然知道少年口中的“他”是誰。
少年眉頭緊皺,思考了很長時間,幾次想要張口說些什麼,最後他灑脫的搖了搖頭,
“算了……”
少年從懷中掏出了一本《劍聖李易傳》,搖頭晃腦地讀著,步子一步一步地往囚城裏邁去。
小仆怔怔的看著少年逐漸遠去的背影,仿佛看見了一步步褪去青澀的雄獅,邁著磅礴的腳步,張牙舞爪,正欲衝破束縛住自己的囚牢。
少年走到囚城門前,麵對著囚城,背對著身後那片世界,升起了手,然後揮了揮。
“少年不知白發愁,白發怎知少年那心中江湖……”
正陽189年,長安雲家迎接來了屬於他們的一封聖旨:
雲家長子雲洛,於龍鳳樓,同五皇子李潼發生爭執,因少年心性,暗結殺心,遂殺了我皇子李潼。朕很生氣,天子犯罪尚與庶民同罪,在長安殺了庶民都要以命抵命,更何況朕的兒子呢!但朕念及雲家祖祖輩輩忠心耿耿,為朕,為朕的子民守住的江山,所以朕決定了,雲家家主,雲天化,教子無方,貶官三級,罰黃金千兩,雲家長子雲洛逐出雲家,終身不得再入雲家,發配囚城。
雲家上下一片歡悅之聲,都在感恩皇恩浩蕩,沒有滿門抄家,也有人惋惜為什麼還給雲洛這種人活命的機會,一刀砍了多好,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差點就讓整個家族給他賠命。
方正臉的小仆暗自歎息一聲,他還是對雲洛少爺此行感到非常的不安,但,他又有什麼辦法呢!他最多也就是到廟裏給雲洛少爺祈禱祈禱,而且還要偷偷的,不能讓其他人給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