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我在嘈雜聲中被吵醒。
我皺眉起身,隻聽得外頭吆喝聲,怒號聲,尖叫聲,吵架聲,鏗鏗鏘鏘一片混亂。加之,船又搖擺不定,我誤以為是要翻船了,忙問惜春:“外頭這般吵,到底是怎的了?”
惜春不慌不忙,一麵伺候我穿衣服,一麵安撫我道:“姑娘莫怕莫急,外頭有海盜,咱這船被海盜給扣下了。”
我一聽“海盜”,心頭當即一陣瑟縮的怯意。我們浣溪村靠近北海,我爹當年就是在北海打漁出了事。我聽我娘說,那一代海盜很猖獗,我爹就是叫海盜給害死的。
“海盜!?我的天,這可了得!惜春,你怎的還這般淡定?那些海盜可都是些殺人不眨眼的混蛋啊!”我額頭直冒冷汗,雙手緊緊捉住惜春又急問:“你們少爺這會子在哪裏?!”
這一刻,我隻感到害怕,想第一時間見到墨亦歌。
“亦歌和新奇他們去見這一帶的海盜頭領了。”房間門忽被打開,藺眉長雙手抱胸倚靠在門邊上,目光冷淡的看我一眼後,又對惜春說:“你先下去為姑娘布膳,這裏沒你事了。”
惜春點頭應聲“是”,便不慌不忙退下了。
我心裏則亂的很,海盜啊,殺人不眨眼的海盜都包圍這船了,這些人怎麼還能做到這般悠然自得?
藺眉長似是洞悉到我心中所想,他幹咳了一聲,道:“你不必驚慌,長孫家世代以航海為主,與東南西北海的海盜頭目皆有交情。平日那些海盜隻要見到船頭掛著的長孫家家旗,基本不會來幹擾。今兒這位海盜隊長怕是新上任的,還不懂道上規矩,才會扣下這船。待亦歌他們見到這海盜頭目,這船也就能放行了。”
“這話什麼意思?還有,長孫家這樣正經的商家怎會與海盜有交情?”我大惑不解。
藺眉長斜睨我一眼,冷笑說:“這年頭哪有什麼正經不正經,官匪一家,商匪一家並不是什麼出奇的事。”
我瞬間頓悟,原來是這麼回事。海盜之所以猖獗,是因賄賂了官府,有官府庇護。藺眉長所指的交情,大概是指長孫家世代賄賂海盜而開通海路。
我心欷歔,如今這世道真是腐敗!
旋即我又想,罷了,這道上有這道上的規矩,況且有錢能使鬼推磨,墨亦歌他們這樣機靈,又見過大世麵,斷不會有事。
這樣一想,我也放下心了。
“看來你是聰明人,個中緣由不用我道明,你想必也已經懂了。”藺眉長斜睨我一眼,語氣依然冷淡。
很明顯,他並不想多與我交談。
當然,我也巴不得他快點從我眼前消失。不知是我自卑心理在作祟,或是事實如此。藺眉長看我的眼神,及他唇角那似有若無的嘲弄笑意著實像在對我暗示:你跟我們是不一樣的!
所以麵對他時,我會無所適從,坐立不安,好像我犯了什麼罪似的。
“是的,我懂,多謝你特地告知。”我客套對他。
藺眉長冷淡看了我一眼,也沒表示什麼,隻道句“不必客氣”,便瀟灑告辭。
藺眉長一走,我大鬆口氣,方準備用膳,敲門聲又響。惜春開門,來人是伺候沈心蘭的丫頭芳若。她特地送碗燕窩粥過來給我,並傳來沈心蘭帶給我的話,她今早身體有些不適,就不能過來陪我用膳,望我見諒。
我讓芳若代謝,又讓她給沈心蘭帶話,讓她好生休息,注意身子,我晚點過去看她。
芳若應聲退下,惜春也被我遣退。房間剩我一人,耳根總算得來片刻清靜自在。想來這些日子我也是夠累,單單應付墨夫人和沈心蘭,陪笑陪客套就已經讓我身心俱疲,渾身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