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言夕麵上笑著,心裏卻是充滿了怨念。
終於一切裝扮完畢,她被白言兮送上了花轎。
“八抬大轎,十裏長街,竟然那麼大的陣仗?”
“頁大人真是情根深種啊啊?”
“好福氣!”
……
聽著那些人的議論,紅蓋頭下的白言夕也微微一驚,心中一喜道:沒想到淩軒竟會這般。
她原來以為頁淩軒不喜歡太過大操大辦,沒想到今天卻如此隆重。
她以為的很對,頁淩軒原本也是這樣想的。
後來卻是覺得若是太過草率,定是對不住她的深情。
白言兮默默跟在花轎的身旁。
看著鑼鼓喧天,喜氣洋洋的迎親隊伍,心想:夕兒,這是姐姐,最後能為你做的一件事。以後一定要幸福。
她看著他們拜天地,看著他們進入洞房,看著他們喝交杯酒,甚至看著她們含情脈脈地凝視對方。
最終她還是忍受不住內心如刀繳般的疼痛。
借著月色離開了那扇窗戶。
她將雙生花抱走了。因為自己的那朵已經開始腐爛。
她蜷縮在那張小床之上,緊緊抱住自己瘦小的身子。
沒有人知道每到深夜,月光最明亮的時候,都是她最虛弱的時刻。
她快死了,但是卻不是那般悄然枯萎,無聲無息。
她每蒼老一分,就要忍受一次蝕骨之痛。
她每增加一條皺紋,就要忍受一次割肉之痛。
甚至她的墨發染上一點白雪的時候,她都要受到錐心之痛。
但是她卻沒有發出一聲呻吟,喊過一聲痛,甚至一滴淚水都沒有。
但是今夜她卻流淚了。
月光如期而至,疼痛如約襲來。
可是肌膚之痛、蝕骨之痛之與切心之痛,不過是天地之蜉蝣,滄海之一粟。
她的心在痛,在滴血。
場間的人隻有悅己知道那是怎麼樣的痛,蝕骨之痛,即便是她,每月忍受一次,都忍受不了。更何況是她這個即將要枯萎的小白花。還要日日忍受這樣的痛苦。
悅己不知道她是如何忍受著那些痛意支撐下去的。
同樣也不知道在那成親後的幾日裏,她還要忍受更加痛苦的傷痛。
因為頁淩軒病了。
正如那場天火一樣,這病來的那樣突然,讓人心生絕望。
白言夕找遍了落霞鎮所有的大夫,但是始終沒有一個人能治好他的病。
“老夫生平從醫四十年,從未遇見過如此奇怪的病,這脈搏似有若無。恕老夫無力為力。”
這已經是最後一個大夫了,白言夕目送著這位資曆最老的大夫離開,眼淚也無聲無息地落了下來。
床榻之上的頁淩軒已然昏迷不醒了三天,不要說脈搏似有若無,連鼻息都似有似無。
眼看著就快要去了,若不是白言夕用修為為他護住心脈,怕是早已撐不了三天。
可是……
眼淚哭幹了,白言夕終於離開了,她去了卡娜米雅島,那個曾經禁錮她上千年的地方。
相同命運的人相遇總會有惺惺相惜的感覺。
但是白言夕不會。
他恨這個被詛咒的島嶼。
這個被詛咒了,還要禁錮她和姐姐的島嶼。
看著那些被疾病纏身的島民,他們垂死掙紮地跪倒在大片大片的雙生花麵前,懇求著上天的原諒。
白言夕就覺得好生解恨。
她憎恨他們,憎恨他們的軟弱無力,憎恨他們麵對死亡隻能如此這般祈求上天的可憐,可是她忘了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白言兮在白言夕走後,也離開了。
她沒有去卡娜米雅島,而是去了法華寺。
或許那位掃地僧早已知道她會來,所以早早離開了法華寺。
白言兮在法華寺門前整整跪了一天一夜。她不是那個生機勃勃的白花妖,佝僂的身子,虛弱的命脈,早已支撐不住她那卑微的生命。
她倒下了,倒在了風雨裏,倒在了對頁淩軒的愛裏。
當她醒來的時候,是在一張軟榻之上,睜開眼看到的第一個人便是法華寺的主持。
“精誠所至金石為開,施主的慈悲心腸感化了佛祖,佛祖已為你指了一條明路。”隨著主持手指的方向,她果然看見了一條路。
那是一條通向法華山的路,千百年來,沒有人能夠登上去,因為那是一條不歸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