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八千萬裏北極,某個同被炸掉的天寒島幾乎一模一樣的島嶼。
今天島上掛滿了紅燈籠,喜氣比寒氣還要濃烈。
盡管天寒門弟子中華人隻占了很小一部分,盡管天寒門已被驅逐出華國四十年,但春節一直都是天寒門最為盛大的節日。在這一天,遠在各地的巨頭、首領都要回來,算是所謂的家人團聚。
這個規矩是那位帶領天寒門再次恢複榮耀的老人定下的,誰也不敢違背。
這或許是老人一生中最大的私心了。
諸葛正義披著破舊軍大衣,矗立於山巔向南而望。這是他四十年來的習慣,隻要心中有所煩悶,就站在高處往南望,哪怕視線內仍是一片空曠,但在心裏的盡頭卻看到了一片熟悉的黃土。
那片黃土他四十年都沒有踏足過,但四十年也未曾忘記過。
人老了,就容易思鄉。
諸葛正義這一生所望,前四十年望的是天下,中四十年望的是人心,後四十年望的是故土。
“爺爺,外麵寒氣重,您還是快些回去吧。”老人身後的小男孩提醒道。
小男孩名叫關開道,父母早亡,從記事兒起就跟在這位老人身邊。長的倒是頗具靈氣,眸子黑溜溜的,宛如兩顆碩大的黑曜石。有人說,這種秀氣的小男孩,最是惹女孩子疼愛。
天寒門中所有弟子都知道,諸葛正義一生並未收徒,但也沒人想過這位老人會忽然逝世。他雖然老了,但依舊是天寒門的精神支柱。他若是倒了,還有誰來支撐偌大的天寒門。
不是不想,是不敢想。
直到關開道的出現才讓不少人暗暗鬆了口氣。
諸葛正義咳嗽了兩聲,卻並未打算回去,招了招手,示意關開道站在他身邊,輕聲問道:“開道,你看了什麼?”
關開道如實道:“黑蒙蒙的一片,什麼也看不到。”
他又道:“但我知道爺爺在看什麼。”
諸葛正義笑了,溫和地說道:“總有一天你也能看到爺爺所看到的,到那時,就回家吧。”
關開道知道老人口中的“家”是指那個對他來說遙遠而又古老的國家。
老人教他的第一件事,不是要成為一個什麼人,也不是要為天寒門做什麼,而是……死也要記住一點,你是華國人!
關開道和老人一起凝視著遠處,盡管他看到的隻有一片黑暗,但似乎已經能微微感受到老人心中那股擠壓了四十年的情懷。他終於開口問道:“爺爺,華國真有那麼好嗎?”
老人十分篤定地道:“世上再也沒有比那裏更好的地方了。最好的山,最好的水,都在那片黃土之上。”
關開道心中想著,長大後一定要去見識一下老人口中一直念叨的那片黃土。
他收斂視線,問道:“爺爺,你的刀磨好了嗎?可夠鋒利?”
諸葛正義道:“馬馬虎虎算是磨好了,此時約摸著也差不多該出鞘了。”
小男孩似有所懂,又問道:“這次爺爺可有十成把握殺死李仙人?”
諸葛正義搖了搖頭,說道:“差了兩成,柳一揮不肯出劍,李一煙不肯出手。不然,就算是李仙人也必死無疑。”
小男孩道:“孤王婆婆的劍難道不夠嗎?”
諸葛正義道:“差之一線。”
小男孩又道:“李一煙……可是那位十六歲贏了爺爺地利、人和的姐姐?”
諸葛正義似是有所遺憾:“可惜她是個女人,不然你就有得對手了。”話中之意,難道是說李一煙還不配做身邊小男孩的對手?
關開道把頭搖的更撥浪鼓似得,“我不行,我最怕女人了。”
諸葛正義哈哈大笑。
入夜了,島上也開始響起了劈裏啪啦不絕於耳的鞭炮聲。
諸葛正義緊了緊身上的軍大衣,輕聲道:“我向世界借了一刀,怎能不殺人。”
相隔千萬裏,刀還能夠殺人嗎?
當然能。
刀出鞘,必見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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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老怪曾有三問於葉挺風。
一問:問他武者為何習武?
葉挺風答:保家衛國。
二問:問他人這一生之所求?
葉挺風答:不求榮華富貴,隻求無愧於心。
三問:問他何為正義。
葉挺風答:為國為民既是正義。
有誰記得五十年前曾有一名十五歲大的孩子被人從福利院中領走;有誰記得他二年習武,入世便要安世;有誰記得為這世間太平,他一人在日夜矗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