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豐看起來有些拘謹。
甚至有些臉紅。
無論是前世還是今世,陳瀟瞳對他而言都是高高在上的。
他覺得自己哪怕就是封天上神,哪怕淩駕於所有人之上,但在她麵前,似乎總要矮了一頭。
尤其是前世,他甚至連抬頭看她一眼的勇氣都沒有,更不要說這樣親密的肢體接觸了。
陳瀟瞳的手很細,很長,也很好看。
很容易抓在手裏,並不會輕易滑掉。
但哪怕如此,前世他還是沒抓住這隻手。
他永遠也不會忘記。
這個女孩曾經為他死過一次。
她說:
“你啊,為我活了一輩子,就讓我為你死一次。”
一輩子可以活,但死隻有一次。
她用那一次,來償還他一生。
但她不知道,這不是償還,這讓他負債累累。
他這次重生回來,就是為了還債。
她的債。
“李豐,你知道是誰讓我來這裏的嗎?”陳瀟瞳忽然問。
“我想好好謝謝她呢,是她讓我在這裏見到了你。”
李豐道:“我已經幫你謝過了。”
楊紫璐的屍體李豐已經讓董莎莎帶回了華國。
對於楊紫璐的身體怎麼會被法君奪舍,她在這裏麵又扮演著什麼角色,是不是她把陳瀟瞳騙到冬日國,這些事情如今都已不重要。
他看人或許不是百分百的準,但也極少出錯。
他雖然不喜歡楊紫璐,也知道這個女人有功利心,有嫉妒心,但無論怎麼說,都不能說她是一個非常壞的女人。
哪怕這一切都和她有關,如今她已經死了,也隻能原諒她。
誰能會怪罪一個深愛自己的女人呢!
陳瀟瞳忽然停住腳步,抿著嘴,語氣有幾分撒嬌的意思:
“李豐,我不想走了,你背我好不好?”
李豐早就心疼粗糙的柏油路會不會碰傷她的腳,當下彎腰,笑道:“上來。”
陳瀟瞳歡快地撲了上去。
六月的天,兩人都沒穿多少衣服。
李豐能夠清晰的感覺到兩團柔軟壓在了他的後背上。
他甚至還感覺到自己的汗毛都一根根立了起來。
腦袋更是嗡的一聲,如同當初渡劫遭到天雷轟頂一般。
陳瀟瞳並沒有什麼異常,她雙手隨意地放在李豐胸前,手中拿著鞋子,以及那一周沒洗的襪子。
李豐如同行屍走肉,僵硬地邁著腳步。
他想樣子一定滑稽極了。
陳瀟瞳的下巴放在他肩膀上,又側過臉枕在肩膀上,輕輕說道:“你知道嗎?你這是第二次背我。”
她說話時,熱熱的氣息全部噴在李豐的脖子裏。
癢癢的,卻很舒服。
“沒想到你還記得。”李豐有些詫異。
這的確是他第二次背陳瀟瞳。
第一次是在小學,三年級。
那天突降大雨,很大很大。
陳爸和陳媽都有重要的會議走不開身,整個學校隻剩下他和陳瀟瞳。
陳瀟瞳害怕打雷,偏偏那天的雷打的格外響,就連他心裏也害怕極了。
可是當他看到抱著膝蓋渾身顫抖的陳瀟瞳之後,心裏就莫名地不害怕了。
因為他不能害怕,他要保護她。
陳瀟瞳趴在李豐的肩膀上,滿臉笑容地說:“於是你走到我旁邊對我說‘小妹,你不要害怕,我站在你旁邊,就算雷劈下來也會先劈我。’”
李豐也笑了,說道:“你雖然不害怕打雷了,但是你想回家。”
陳瀟瞳道:“於是你就把衣服脫下來蓋在我的身上,把我背了回去。那天的積水很深,你的鞋子還掉了一隻。回到家你就發燒了,四十一度,一周都沒有去學校。”
李豐沒想到陳瀟瞳記得這麼清。
前世的陳瀟瞳是不是也記得這些呢?
他感覺到脖子燙燙的。
那是淚。
誰的淚?
陳瀟瞳的。
她吸了吸鼻子,似乎沒有吸幹淨,幹脆在李豐衣服上蹭了蹭。
她抱緊了他的脖子,似是委屈地說道:“我不想回家,但我想爸爸媽媽了。”
此時夕陽正落。
紅遍了半邊天。
他背著她往前方走。
前方是西方。
是西方,也是家的方向。
在茫茫大海的另外一頭,就是華國。
可偏偏就在這時,天忽然快速暗了下去,一個蒼老的聲音從他的後麵響起:
“李仙人…還請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