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醫院？”空氣的渾濁導致杜威有些缺氧，腦子也暈沉沉的，使勁搖了搖頭，拿過一瓶礦泉水，也不管是誰的，狠狠灌了兩口，讓意識清醒些，“怎麼感覺像是在火車上？”
杜威再次打量四周，突然有些後怕起來，難道這就是通往陰間的列車？難道車上都是跟他一樣的亡魂？他實在是有些不甘，想想他一個農家子弟，沒錢沒背景，全憑著自己努力，奮鬥了幾年才在城裏紮下根來，還準備將家裏的雙親接到城裏享福呢，沒想到，真是沒想到啊！杜威揉了揉有些濕潤的雙眼，絕望地仰視著車頂的頂燈。不過隨即又發現不對，坐他周邊的好幾個他都認識。擠在他身旁的是高中的同班同學，考進江州師範大學的毛文林，對麵那大個子叫肖勁鬆，高中時隔壁班的，考進了江州醫科大，這小子在大學期間才跟他熟悉起來，關係一直不錯，後來經過公招進了江州市第二精神病醫院。
杜威推了推毛文林，對方睡眼朦朧地抱怨：“幹嘛呢？”
“文林，你怎麼會在這？”
“咱們一同買的車票，一同上的車，我不在這在哪？莫名其妙！”毛文林嘟囔一陣又外頭睡了過去。
杜威有些傻了，還一同買的票？我明明是一個人進的電梯啊！摸了摸兜，才發現衣服也換了，T恤上還彩印著某飲料品的廣告，一看就知道是促銷活動贈品，短褲也格外的土氣，就像...就像是學生時代的衣著。杜威有些慌了，從兜裏摸索一陣，掏出一張車票來，借著頂燈微弱的光線，才看清楚上麵標示著“豐城縣——874次——江州，2005年09月2日18、33開，學，06車58號，硬座......”
難怪這麼熟悉，這應該是大一入學報道那年的事兒。杜威微閉著眼，現實讓他無法消化，一下子回到十年前，他摸摸臉，已然變成那個十八、九歲的少年郎。
列車依舊在夜色籠罩下的大地上穿行，窗外飄著雨絲，雨水滴在玻璃上凝結，滑下一道道水印，所有的車窗都被封得死死的，透不進一絲空氣，杜威怔怔地望著窗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一夜很快過去，杜威被人推醒，是坐在對麵的肖勁鬆再問他早上吃些什麼，肖勁鬆是他中學同學，家境挺好，父親縣裏的領導，母親是他高中時的科任老師，互相都很熟悉，自上車開始，他與毛文林的吃喝全都是肖勁鬆請客。毛文林在一旁嚷著等停靠小站時在窗口買外邊的飯菜，火車上的東西完全就不是人吃的。
杜威沒甚胃口，隻是笑了笑，讓他們自個去，不用管他。火車離江州市也不遠了，頂多再有兩三個小時就能到，等到站後再吃頓熱乎乎的小麵比路途中的垃圾食品強多了。外麵雨也停了，毛文林將車窗推開，杜威才感覺一絲涼爽襲來。
“還空調車，調個屁啊，悶得我一身汗！”毛文林在一旁忿忿不平。
肖勁鬆笑罵道：“誰讓你報省外的學校，留在蓉城，周末你都能回一趟家。”
毛文林不屑地撇撇嘴，誰願意留在那窮鄉僻壤。
江東省自十年前建省以來，經濟發展十分迅速，省會江州市在西部的省會城市中，GDP已排名第一，而對於農村的孩子而言，誰不願意長大了往大城市裏跑？人們普遍的觀點都認為越是繁華的地方機會越多。在毛文林的眼裏，江州師範大學是教育部直屬的六所師範大學之一，他能進入這樣的平台起舞，還怎會將蓉城看在眼中。
杜威孤寂地旁觀著這一切，又有幾個人能明白繁華背後的辛酸與苦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