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信周果然說話算話,一大早就讓溫夫人推他到凝碧閣看望溪草。
溪草有些驚訝,現在才八點不到,她剛起床洗漱完畢,頭發還沒來得及盤,散著發見長輩是非常失禮的事。
“你去大姐那邊看看兩個孩子醒了沒有,起了就抱過來給我瞧瞧。”
謝信周交待完畢,溫夫人放開輪椅,轉身就帶著女傭們往鴛鴦廈去了。
嬰兒的睡眠時間是很長的,溫夫人這一去,恐怕一時半會回不來。
溪草就明白,謝信周不是來探望自己,而是有事情要說,於是她也不尷尬了,開口直接問道。
“舅舅有事單獨和我說?”
謝信周就把那份問審結果遞給她。
溪草接過來看,可她的表情沒有一絲漣漪,反而謝信周語氣有些急躁。
“你怎麼看?”
謝信周拿到這份報告後,一夜沒有睡好,他有很多想法,但沒和溫夫人討論,而是一大清早就急不可待地來找溪草,問她的意見。
這丫頭片子頭腦活泛,和他那外甥是一對人精,整個虞園,他最想聽她的意見。
“兩邊的審問結果,舅舅信哪一個?”
溪草不答反問,謝信周眸光一轉。
“你先說說你的看法。”
溪草便直言。
“不可能是馮家,所以警察署裏,一定有人是那下毒主謀的內應。”
謝信周打量著她。
“為什麼不可能是馮寂?就因為當時馮家四丫頭也在場?犯人交待,馮家想殺的,本來就隻有你一個人,馮黛媛就是故意放的煙霧彈,讓人無法懷疑到馮寂頭上,其實也說得過去。”
溪草親手給謝信周斟了杯茶,嫋娜的熱氣裏,她笑容恬淡。
“馮旅長沒有殺我的動機,我幫他治好了女兒,又牽了姻緣線,他本人和洛白更是交情不錯,他殺了我可以得到什麼?”
謝信周道。
“據犯人交待,馮寂本來是很想把女兒嫁給洛白的,馮黛媛雖然有了著落,馮黛瀅卻還待字閨中,你死了,她就有機會了。”
這倒是溪草沒想到的,聞言她微微一愣,就在謝信周以為她動搖了的時候,她又懶懶地噙了口茶。
“不會的,我如果被謀殺,洛白定會狂性大發,不找到真凶絕不肯罷休,馮旅長了解洛白,所以絕不會做這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傻事。”
雖然隻是在陳述事實,但謝信周總覺得,她語氣裏帶著難以察覺的甜蜜,不由搖頭。
“也不知你給洛白下了什麼藥,原本一個冷心冷性的孩子,卻把你當天下獨一份的寶貝一樣寵。”
說起爾虞我詐,溪草鎮定自若,可談起她和謝洛白的感情,她難免有點臉熱,連忙略過這個話題。
“真凶在短時間內就編造出這麼好的理由,把屎盆子扣到馮家頭上,也是下了一番功夫,可漏洞還是太多。況且,那天我身邊的護兵不多,防備也鬆懈,凶手卻還是失敗了,顯得太不專業,這可不像是軍中高官策劃出來的,後續的掩蓋嫁禍,更是力不從心,我看,這次的刺殺隻是臨時起意,背後的正主,被迫要給自家的蠢貨收拾殘局,想必也十分無奈。”
說到此處,她笑了笑。
“舅舅自然也想到了,若您相信警察署,今天就不會過來找我了,對不對?”
謝信周歎了口氣。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不費勁,聽你的語氣,是猜到主謀的身份了?”
上一次直言不諱的結果,並不是很愉快,可溪草覺得這次氣氛有些不同,她依舊不打算轉彎抹角。
“在蓉城,與我和馮四小姐都有仇的,恐怕隻有施昆了。這種毫無智慧的暗殺,也像是那位小霸王做得出來的事,事後施家想要掩蓋罪行,又聯係起此前的下毒案,嫁禍給馮旅長最合適,兩家實力相當,又都是帥府的親家。”
謝信周就不說話了。
這一次,他沒有否認溪草的話。
溪草的一番分析,讓他內心的想法,更加堅定了。
半晌之後,他才摩挲著輪椅光滑的手柄,蹙眉道。
“部隊是講規矩的地方,施維武在軍中有地位有威信,這些年下來,更培養了一幫子簇擁,就算我是大帥,要殺參謀長,也不是一隻槍一顆子彈的事,得有證據,上軍事法庭,才能服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