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城正鬧複辟,混亂自然也波及到了離得不遠的桐村鎮,這裏的鎮長約莫覺得樓奉彰這皇帝是十拿九穩了,為拍馬屁,早命家家戶戶提早掛上了升龍旗。
桐村鎮這樣的小地方,有車子的人家不多,為避免引人注目,龍硯平擦著日出帶溪草離開時並不敢乘汽車,而是找了兩輛舊式馬車,龍硯平帶著溪草和鄭金花一輛,桑姐和劉醫生一輛。
“鎮子周圍還是有政府駐兵,太危險了,我們最好先去鄉下避一避,離桐村鎮不遠就是槐村,不過三四十戶人家的閉塞小村莊,就算城裏翻了天,這裏影響也不大。末園留了些人,一旦洛白那邊有什麼消息,也不會錯過。”
龍硯平的決定,溪草是讚同的。
離政治越遠的地方就越安全,村民隻顧著掙一家人的吃食,沒幾個人關心時事,不會那麼敏感,雖然條件差一點,但絕對是藏身的好去處。
“可現在的局勢,土匪也都紛紛趁機出來作亂,首先騷擾的就是這些沒有庇護的小村莊,我還是認為未園更安全。”
馬車都快出城了,鄭金花還在勸說溪草留下,龍硯平不由對她更加警惕。
這個鄭金花,實在有點可疑,龍硯平甚至猜測,監視末園的那幾個人,和她有關。
可比起自己,溪草顯然對她更加信任,龍硯平不便在她麵前搬弄是非,暗中思索怎麼把鄭金花甩掉,否則,他不能保證他們的形跡絕對隱蔽。
出了鎮子後約莫半個小時,龍硯平見路邊剛好支著個賣早點的攤子,就讓馬車停下。
“少夫人剛剛生產,不宜太過奔勞,先停下原地休息半小時。”
雖然墊了厚厚的褥子,可馬車的顛簸,確實讓她覺得難受,沒想到龍硯平還挺細心的。為守護她生產,眾人都熬了一天一夜,她忙叫鄭金花、桑姐以及喬裝成車夫和傭人的護兵都下去吃早點。
見龍硯平半天不下車,溪草剛要開口,沒想到他卻打開身旁的木箱,從裏頭端出支精致小巧的銅鍋。
“這種小攤子上的東西不幹淨,又沒營養,你不能吃,離開的時候,我特地去了趟廚房,見有燉好的燕窩燉雪蛤,就順手拿了,你等我去和攤主借個火熱一熱。”
眾人都忙著轉移,哪有功夫注意這些細節,龍硯平一個男人,卻比桑姐和鄭金花想得還周到,溪草驚詫地看著他,唇張一線還不知如何開口,龍硯平已經跳下馬車。
十分鍾不到,龍硯平就回來了,拿手絹擦了隻幹淨的白瓷碗,盛好一碗燕窩,又從她懷中把謝洛白的一雙兒女接過來抱著,溪草趁龍硯平下車的時候,已經給孩子喂過奶,兩個娃娃吃飽了,如今都很乖巧,緊攥小手,蠕動著滿足的小嘴。
溪草心情複雜地捧起碗,嚐了一口,不冷不熱,溫度剛好。
龍硯平一個男人,抱著兩個嬰兒始終有些奇怪,溪草吃完燕窩,趕緊伸手把孩子接過來,對他笑道。
“謝謝你,硯平……你下去吃點東西吧?”
龍硯平嗯了一聲,卻還是繼續守著溪草,隻是從方才拿上車的紙包裏取出個白饅頭,剛咬了一口,隻聽車外砰砰兩聲槍響,他立刻扔下饅頭,掀開車簾。
護兵已經跳起來,掏出手槍。
“是路過的土匪!見路上停了馬車,準備順便幹一票。”
龍硯平鎮定地扭頭看去,隻見後頭的土路上,六七個騎馬的短褂男人正朝天放著盒子炮,口中吆喝著往這邊衝。
“前頭的肥羊,識相地就下車來,爺爺隻謀財不害命!”
不過是些不成氣候的烏合之眾,謝洛白派給龍硯平的都是精銳好手,全身而退是輕而易舉的事,可龍硯平瞟了一眼從早點攤上起身,準備向馬車跑來的鄭金花,眼底閃過一道精光。
他叫那名護兵上來趕車,果斷地命令其他人。
“先帶少夫人走,其餘人留下對付土匪。”
溪草剛想說什麼,馬車一震,護兵已經揚鞭趕馬,差點將過來的鄭金花撞了個趔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