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的家事,謝洛白當然不便插手,不過他和溪草隻要站在這裏旁觀就夠了,樓奉彰很清楚謝洛白就是來抓他把柄的,自然是不敢輕舉妄動。
樓奉彰麵色驟然一變,他親自趕來阻止梅鳳官,就是怕節外生枝,誰知卻惹來了最不該來的人,他陰著臉,給梅鳳官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不要在外人麵前拆自己的台。
可梅鳳官從未在父親膝下承歡過,彼此間並不存在很深的感情,尤其他知道樓奉彰陸續娶了十五個姨太太後,便覺得父親對先夫人營造出來的所謂深情,簡直是一個笑話。
現如今,樓奉彰為求心安,居然設下如此陰毒的煞陣來對付亡母,實在令梅鳳官憤怒又心寒,他並不會為了他的政治前途,替他遮掩這些醜聞,也沒有理會謝洛白和溪草,隻是執著地命人挖塔。
他身為人子,必須對母親的亡魂進行救贖。
樓奉彰顏色森然,可當著謝洛白的麵,卻又不好製止梅鳳官,於是低聲吩咐貼身的副官,先繞到塔後爬進去,把藏於塔頂,裝樓夫人遺物的盒子偷出來。
梅鳳官似乎早已料到,不過卻隻是冷眼旁觀,不一會,那名副官麵色惶惶地回來了,對樓奉彰低語幾句,他果然瞳孔一縮。
“父親在找母親的遺物?”
梅鳳官麵無表情地看著樓奉彰,不等對方反應,便見一名紮腰綁腿、削瘦的高個男人從塔旁的鬆樹後繞了出來,溪草一眼就認出,這是趙寅成此前舉薦給她的賴三。
此人輕功了得,能遊牆而上,又見錢眼開,隻要價錢合適,能為趙寅成辦事,也能為她所用,現在出現在梅鳳官身邊,也沒什麼奇怪。
賴三將手中托著的那隻裹滿符咒的紫檀木匣,雙手奉給梅鳳官,他接過來低首一看,目露悲色,憤怒地從匣上撕下一張符咒,質問樓奉彰。
“這是叫人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的詛咒,且是用和了血的紫砂所寫,總統真是好狠的心呐!”
樓奉彰剛想解釋些什麼,隻聽砰地一聲響動,一道刺眼的白光亮起,他下意識抬手擋了一下,這才發現不知何時,寺內多了幾名記者,正舉著相機對著盒子、七重塔拍照。
“你們是幹什麼的!”
副官惱怒,連忙上前搶奪相機,這些記者都是何湛安排過來的,深受西方的民主自由熏陶,根本不懼曝光總統的醜聞,見狀反而對著頤指氣使的副官又拍了兩張。
“總統這是何必?記者朋友們到雞鳴寺采風,弘揚佛教文化,這是人家的自由。”
謝洛白輕飄飄地道,在他帶來的護兵保護之下,幾名記者迅速離開了雞鳴寺。
龍硯平冷眼看了半天,終於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後果。
終於知道溪草在謝洛白耳邊說了些什麼,這件事,總統父子倆人再怎麼鬧,也不過是在雞鳴寺範圍內,以樓奉彰的手段,有的是辦法善後,可如果報紙一曝光,總會有懂風水的人看出這七重塔和樓夫人遺物的問題,那悠悠眾口,便怎麼也堵不住。
用如此陰狠的手段對待亡妻,雖不至於讓樓奉彰下台,也足以讓他名聲掃地。
這女人……確實不一般,難怪如謝洛白這般挑剔冷情的人,卻偏偏看上她。
想到這裏,龍硯平不由向溪草投去探究的目光。
而這個女人,此刻並不似方才和自己對峙時那般鋒利,她的目光落在梅鳳官身上,流露出淺淺的悲戚,餘暉在她臉上、身上渡了層淡金,顯得格外溫柔。
偽善!
龍硯平心中輕哼。
拿到母親的遺物,梅鳳官已疲憊至極,他不想在這個是非之地逗留,隻留下挖塔的人便轉身離開,隻是在經過溪草和謝洛白身邊時,微微點頭,算是致謝。
溪草突然輕聲開口。
“鳳哥,你不覺得此事另有蹊蹺嗎?隻是因為幾個姨太太,樓總統何至於如此對待發妻?急於鎮住死於非命的亡魂,通常是凶手才會做的事,如果你還肯信我,那就找個機會,咱們單獨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