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洛白抽了抽嘴角,哭笑不得地上來捏她腮幫。
“膽子不小,敢調侃我了?”
溪草一個玩笑,讓本來尷尬的氣氛倒是活絡了不少,謝洛白湊過來欲吻溪草,她卻推著他的脖子嫌棄道。
“一身的酒氣,還不快離我遠些!”
謝洛白於是笑著放開她,鬆了鬆襯衣的襟口,轉身往洗漱間去了。
溪草臉上的笑意方才驀地一收。
龍硯平和她,可謂是有殺妹之仇的,同一屋簷下,頻繁的碰麵隻會不斷提醒他妹妹的死,等於反複在他傷口上撒鹽,即便自己主動示好,也隻能引起人家的厭惡反感。
歎了口氣,溪草決定,以後盡量不要踏足小洋樓,對於龍硯平,能躲就躲,隻要他不對謝洛白起壞心,她願意委屈自己,替他們維護好這段失而複得的兄弟情誼。
當然,前提是龍硯平沒有存什麼壞心。
第二日,清晨微露,溪草醒來,往身邊一摸,卻不見謝洛白,她倒也並未覺得有什麼,謝洛白一向出門早,而她如今嗜睡,常常會在床上多賴片刻,兩人並不能經常一同吃早餐。
可等她下了樓,瞥了一眼牆上的西洋自行鍾,才發現不過七點。
因為龍硯平的事,讓她存了疑慮,昨夜在謝洛白懷中翻覆了幾次才睡著,所以睡得也並不深,以至於這麼早就醒了。
進了餐廳,也不見謝洛白人影,桑姐正在指揮女傭擺早飯,溪草坐下便問。
“二爺已經出門了?”
桑姐滿麵春風地替她添了半碗燕窩紅米粥。
“哪呀!二爺在後頭小樓裏,陪龍少爺用早餐呢!他們兄弟兩人,本以為陰陽相隔,這下好不容易見麵了,一肚子的話,一時半會哪裏說得完!”
言及此處,桑姐就意識到溪草和龍硯平關係不睦,怕她心裏不痛快,連忙補了一句。
“二爺沒想到少夫人今個兒起得這般早,不然一定會優先陪少夫人的。”
溪草笑著吹粥。
“你也把我看得太小氣了些,當初二爺對董憐那般好,我都沒說什麼,現如今為兩個男人的朋友之誼,我反倒吃醋了不成?”
桑姐鬆了口氣,忙道。
“那便好,那便好,其實龍少爺是好人,和他妹子簡直不像一個娘肚子裏爬出來的,我就擔心少夫人因為龍硯秋,膈應了他。”
溪草聽桑姐語氣裏,對龍硯平句句維護,心中不由有幾分不是滋味,她懷疑是不是自己因為厭惡龍硯秋,而對龍硯平產生偏見,如果真是如此,那她想對龍硯平多些了解,看是否能消除這種偏見。
“聽說二爺和龍硯平,少年就相識了,後來又一同到德國留學,他們之間的過去,我也很感興趣,桑姐,我知道你一直在謝家做事,想必對他很是熟悉,你能說給我聽聽嗎?”
桑姐猶疑了一下,見溪草目光平靜溫和,確定她並非在說反話,這才高高興興地打開了話匣子,把謝洛白和龍硯平幼年相識至今的往事一股腦地告訴了溪草。
原來,謝信周早年曾循著前朝規矩,在家中設過私塾,而龍硯平的父親龍之章,便是受聘而來的私塾先生,負責教授謝家子弟,龍硯平因父親的緣故,也在學堂裏占了一個席位。
後來,謝信芳離婚帶著兒子前來投奔,謝洛白順理成章地進了謝家私塾,他和兩個表兄弟走得不近,倒是和龍硯平頗為投緣,兩人雖是少年,但都對華夏境況有一番見解,滿腔報國熱血。
那時龍硯平清瘦體弱,本來是想學醫的,可謝洛白遊說他,保家衛國,在戰場上拋頭顱灑熱血方是男兒本性,又帶他一同打拳練武,硬是把體質練上去了,後來二人便一同上軍校。
可惜不到半年,龍之章疾病過世,龍家人生活沒了著落,龍硯平本打算肆業養家,謝洛白卻堅決不許,並替他付了學費,又資助他到德國留學,龍硯平不似謝洛白這般全能,沒有被特訓營選中,雖隻是在普通班,但表現也算極為出色。
“龍少爺這個人,又和氣又心善,二爺脾氣上來,他都勸得住,那些大頭兵隻要犯得不是什麼大錯,找龍少爺去求情,總是頂用的。何湛和小四,都欠他不少人情,對我們這些下人也很好,那時候,他甚至還會替我管教管教家軒,他若沒出事,家軒或許也許不至於走到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