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幸福,所以年複一年,幾乎沒有分別。
三年後的6月,溫肖默的兒子已經會在幼兒園和小朋友打架了。
那架勢,絲毫不輸給當年的譚之薇。
幼兒園老師說,小家夥用喝完的酸奶玻璃瓶直接往小朋友的頭頂上砸去,絲毫不手軟。
譚之薇訕訕的笑著給小朋友的家長一遍遍的賠禮道歉。
可畢竟孩子還小,對方幹生氣,也說不出什麼來。
回家的路上,溫肖默一直冷著個臉。
譚之薇知道溫肖默又要發火,故意找些有的沒的,去轉移父子倆的注意力。
可即便這樣,到底也沒欄住溫肖默。
溫肖默在後視鏡裏看了自己的兒子一眼,問道:“我們談談?”
溫庭筠揚起小下巴,表情和當年倔強的譚之薇幾乎一模一樣:“談什麼?”
溫肖默看著後視鏡裏的那張小臉,怒道:“為什麼打幼兒園裏小朋友?”
溫庭筠一點也沒有做錯事後的愧疚,而是盯著後視鏡裏的溫肖默,道:“誰叫他欺負楠楠的,他搶楠楠的酸奶……”
“你還挺義氣?”溫肖默諷刺道。
小家夥可聽不出溫肖默話裏的褒貶,笑的一臉得意:“那當然!”
譚之薇:“……”
直到溫肖默衝著他瞪眼睛,小家夥這才癟了癟嘴,想哭。
局麵一時間有些難以控製的時候,譚之薇的手機突然響起。
譚之薇看了一眼屏幕上的號碼,將手機接起拿到耳邊,對著手機說道:“媽……”
一聽到是自己的奶奶,溫庭筠一把將手機搶了過來,對著手機哇哇大哭道:“奶奶,你兒子要揍我,你快來救救我呀。”
最後變成了這種情形,譚之薇欲言又止。
而前麵的溫肖默臉都青了。
肖屏在電話裏說道:“他敢?!我看他動你一下試試,你別急,奶奶這就過去。”
手機放外音,聽到這裏,譚之薇也沒話可說了。
……
而同年月,顧妤又懷孕了。
懷孕初期,還和厲紹憬鬧過分居。
不過,據說這種分居也沒持續多久,原因是因為曲靜涵回國了。
顧妤為了捍衛自己的愛情,守著厲紹憬寸步不離。
厲紹憬沒有法子,最後就連出差都會帶上顧妤。
厲聿崢被學校憑了獎狀,據說獎狀上寫的標語,差點把厲紹憬氣炸。
不到8歲的小家夥,被評為了學校最厲害的小霸王,據說他將高年級的師兄們都打的人仰馬翻。
奈何小家夥背影硬氣,學校裏的老師也不敢把他怎麼著。
最後,小家夥見人家都有獎狀,什麼三好學生,優秀學生,文藝標兵之類的,哭著鬧著叫老師也頒發一個給他。
老師著實為難了好一陣子,最後頒發了個小霸王獎狀給他。
本以為帶著獎狀回去,會被老厲誇獎一番,卻萬萬沒有想到,結果挨了一頓狠狠的揍。
至此,小家夥對榮譽這東西,再也沒有任何感覺,甚至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他都鄙視那些得了獎狀的同學,覺得他們腦子進水了,才會把這當成是一種榮譽和自豪。
……
至於韓準,據說結婚第二年妻子殷晴就去世了。
殷晴身體本就不好,23歲那年大學剛畢業就發現患有乳腺癌了。
當時,為了控製病情的蔓延,右側的**做了切除手術。
之後,雖然病情得以控製,可她的身體一直會不停的出現這樣那樣的問題。
本來,殷父不打算讓女兒出嫁。
原因是一旦殷晴有了家庭,可能就會想要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
醫生說,懷孕對她的病情不利。
後來,殷晴嫁給了韓準。
雖然韓準對她談不上有多喜歡,但婚後兩人一直相敬如賓。
韓準很尊重她,該給她的一樣都不少。
殷晴對韓準到底還是有了感情,無論任何人勸阻,她都執意要給韓準生個孩子。
最後,她的心願達成,終於如願的懷了孕。
可好景不長,懷孕中後期的一次孕檢當中,醫生發現她的左側**也有了腫瘤。
醫生建議她盡快的停止妊娠,做**切除手術。
可殷晴考慮了一個晚上之後,拒絕了醫生的建議,並求保姆一起對家人隱瞞了此事。
直到最後,癌症細胞已經快速蔓延,這件事才徹底的瞞不住了。
韓準守在殷晴的病床前,能說的話,隻有一句對不起,再也說不出其它。
殷晴始終都看著韓準笑著,她說:“準子,我已經找相熟的醫生幫我看過了,是女孩……”
對此,韓準無話可說。
殷晴繼續說道:“我很遺憾,沒能夠給你生個兒子,延續韓家血脈。”
韓準一直搖頭,一直搖頭。
他不怪殷晴,隻怪自己。
這兩年裏,他一心撲在工作上,對殷晴的關心少之又少,他很自責。
殷晴似乎明白韓準的心思,緊握著他的手說:“我已經和婦產科醫生溝通過了,如果我活不到女兒出生的那一天,我會接受剖宮產的手術來保證孩子能夠順利出生,準子,你想好我們的女兒叫什麼名字了嗎?”
韓準搖了搖頭,心情沉重的厲害。
殷晴想了想,彎起嘴角,說道:“就叫歡歡吧。”
韓準突然從病床前抬起頭,盯著虛弱的殷晴。
殷晴目不轉睛的看著她,始終微笑。
她說:“沒結婚之間,你的事聽人講過,說實話,嫁給你之前,我沒想過這輩子還會結婚,我知道你對韓語歡的用情至深,也正是因為如此,我才覺得你是個可以托付終身的男人,如今,我嫁給你了,卻不後悔,哪怕你心裏從未有過我……”
韓準的眼眶濕了,攥著妻子的手更用力了些。
殷晴笑著看著他,說:“準子,人活一輩子總會有自己改變不了的事情,無論你多用心,可是,努力過了,也就不後悔了。”
韓準知道殷晴說的是她自己。
的確,這兩年來,殷晴做了個好妻子,好到他一點毛病也挑不出來。
她努力了,而自己沒有……
殷晴累了,說想睡了。
韓準陪著她一直坐到了天亮,未曾離去。
這恐怕是殷晴這一輩子最幸福的一晚上了。
因為,韓準隻為她而留下,沒有半點勉強。
……
殷晴選了個好日子,進了手術室。
那個時候,她已經虛弱的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韓準握著她的手,久久不願分開。
而殷晴用了最後一點力氣,將手腕從他掌心抽了出來。
她用最孱弱的聲音在韓準耳邊說:“韓準,別難過……這輩子我不奢求你愛我,如果有下輩子……愛我一次……行嗎?”
韓準聽不清她都說了什麼,卻也用力的點頭。
他深怕妻子看不到自己給她的承諾。
殷晴被推進手術室了,關上門的那一刻,韓準再一次嚐到了失去的痛苦滋味。
殷晴走的很安詳,隻看了女兒一眼,便咽了氣。
……
歡歡長的像極了韓準,半分殷晴的影子都沒有。
韓準對這個女兒疼愛有加,把這幾年來欠殷晴的,全都還在了女兒身上。
之後的幾年,韓準家的大門幾次三番被人踏足。
不少的“好心人”都想將自己家的親戚,女兒嫁給韓準。
可都被韓準委婉的拒絕了。
厲紹憬曾在閑暇時問過韓準,問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韓準回答的雲淡風輕。
他笑著說:“我這輩子擁有過兩個女人,一個是韓語歡,一個是殷晴。可她們都離開我了,我已經忘了愛上一個人到底是種什麼感覺,很累,很心痛,還是什麼?突然間我發現,我已經不會愛了……”
厲紹憬笑笑,反駁道:“那是因為你還沒遇到那個讓你再次動心的。”
韓準搖了搖頭:“心都跟著那兩個女人走了,還動什麼?”
對此,厲紹憬沒再多說。
天邊的流雲被西沉的太陽染紅了邊,美不勝收。
韓準走了,空留下一個蕭索的背影。
夕陽下,隻餘厲紹憬獨自一人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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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的海風,吹在人的臉上,銳利裏疼。
靠近大海邊的一個小村,名叫康橋村。
村子裏常住的人家不多,都靠出海打漁為生。
一個一身粗布舊衣的女人頂著寒風從村外回來。她的左手裏拎著一小袋麵粉,右手裏淺綠色的塑料袋裏,是塊紅通通的牛肉。
女人的心情不錯,腳步沉穩有力穿過過道,朝著一個小院子裏走去。
院子的木門敞開著,裏麵是曬了一地的漁網。
女人咳嗽了幾聲後,又打了個噴嚏,這才拉開了房門。
女人進屋的同時,一個纖細的影子正轉過身來看向她。
女人又一個噴嚏打出來,敞開嗓子對著裏麵的人說道:“妹子,今晚姐買了點牛肉,咱們暖暖和和的煲湯,這鬼天氣真是凍死人了。”
被叫妹子的女人對著她一笑,伸手將肉從她的手裏接過,一句話沒有說,轉頭手腳利索的拿去清洗了。
一個小時不到的功夫,飯菜已經擺上了小木質餐桌。
女人拿出兩個小酒盅,都倒上了,說道:“妹子,你來我這兒三年了,姐都沒見你說過一句話,你是不會說啊?還是……”
韓語歡端起酒杯的動作頓住了。
她嘴角始終帶著淺淺笑意,愧疚的看了對麵高大的女人一眼後,端起酒杯,將白酒喝了。
女人叫康麗,是這個村子裏唯一的一個寡婦。
丈夫前些年出海打漁,遇上了台風死了。
韓語歡也正是那個時候被她從大海裏拽上漁船,救了起來。
康麗還有個女兒,如今已經讀大三了,在北京一所不錯的大學裏。
康麗今天的心情著實很好,話也很多。
她給韓語歡講了自己是如何和丈夫認識,並嫁到這麼個偏遠的地方來,又講了自己的女兒是如何在中考時,考了個縣城裏的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