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幼便是個無神論者,向來對那些魑魅魍魎,閑神野鬼等雲雲之論不屑一顧。
每個人幼時的記憶都是混亂的,每當我回想起童年往事的時候,腦袋總是會一閃一閃的飛過無數雜亂的畫麵,就像電影的預告片,隻有片段,沒有具體的故事。
但是有件小事,我卻記憶猶新,這件事並不是我後文所要講的十件異事,但是它對那時的我卻造成了不小的困惑。
記得某年的春天,剛過正月不久,河麵上還結著一層薄薄的冰花。
這時村裏來了一隊勘測隊,他們帶著黃色安全帽,穿著藍色工人服,踩著厚厚的皮靴在我們的村裏插滿了小紅旗,搗鼓了許久,竟對我們說好像勘測到我們地下存有石油。
村民們聽了歡呼雀躍,簡直高興的不得了,當晚還盛情款待了勘測隊。
要知道在那個八十年代,改革開放剛開始的時候,人們對這些“開放,改革,個體戶”之詞還不清楚,尤其在我們這些落後的小村莊裏,人民思想還不夠開放,若是有誰家去搞點小買賣,做點小生意,便會被人稱為“二道販子”這樣難聽的名號。嚴重者甚至還會背上“資本主義的走狗,社會主義的叛徒”的罵名。
村民們隻會死啃田地來維持家常,茶餘飯後也隻有嚼人舌根這唯一的娛樂活動。
可是自從村裏來了這幫勘測隊,大家卻都有了一種預感,預感到自己的生活即將因此而發生重大改變。
因為早在幾年前,村裏曾出過一名大學生,那大學生不遠萬裏考去了東北某工程大學。
放假回來之時,村裏人都圍去了他家,想聽他講講外麵的世界。要知道平時村裏誰要是去了趟縣城裏,回來時也能像說書一樣扯上個半天,更別說像東北這樣的北大倉城市了。
那大學生果然也不負眾望,磕著瓜子就著酒竟和眾人扯了一個下午。
他說東北那地方到處都是礦,有石油有煤塊,全都是寶。都沒人種田,種田的都是些外地人,他們都穿著貂皮,住著樓房,每天朝九晚五在工廠裏上班,工資還特別高。
“你知道為啥他們那麼有錢不?”那大學生嘴裏吐著瓜子皮問眾人。
大家都搖了搖頭,就連平時最德高望重的村長也一臉懵逼。
“因為他們都有礦啊,遍地都是煤和石油!”那大學生瞪著眼,扯著嗓子,說到激情處還悶了一口酒。
“額。”
眾人還是一臉懵逼,石油他們倒是聽說過,王進喜嘛,誰都知道的大英雄,可是要是真問起他們石油到底是啥,恐怕就沒幾個人能說的明白了。
村民們並不清楚那大學生講的到底是真還是假,但是很肯定的是這大學生去了趟東北,酒量倒是好了不少,扯了一下午,喝了不下於一斤的白酒,人倒是沒啥事。
自從那事以後,村民們便把石油這事記上了心頭。有石油的地方就有錢,這種簡單明了的邏輯貫徹到了每個村民心中思想。
然而這一切就像被上天安排好了一樣,大家萬萬都沒有想到,自己的村莊竟有一天也會被探測到存有石油跡象,人民們歡呼雀躍,天天好吃好喝的招待勘察隊員。就連平時村裏最懶散的老光棍,都會主動地幫助隊員們裝抬工具。
大家熱火朝天,激情澎拜,勁往一處使,力向一邊出。
那個時候,大家都沒有好的裝備和技術,勘測石油隻能用最原始的方法:地震勘探。
地震勘探是根據地質學和物理學的原理,采用人工方法引起地殼振動,如利用炸藥爆炸產生人工地震。再用精密儀器記錄下爆炸後地麵上各點的震動情況,把記錄下來的資料經過處理、解釋。推斷地下地質構造的特點,尋找可能的儲油構造。
勘測隊沒有其他技術,隻能天天在地上刨坑埋藥,想通過爆炸來探測到石油的具體位置,可是一連十多天,整個小村都被炸的千瘡百孔,可是依舊沒有一點石油的跡象,大家的熱情似乎有點衰減了。
直到有一天,勘測隊要去炸一片亂葬崗,村民們卻趕忙攔住了他們。說這片古墳抗戰前就已經有了,埋的是當年那些被絞死的土匪,因為他們生前作惡多端,死後也會化為厲鬼,所以埋於此處幾十年都沒人動過,甚至白天都沒人敢進去。
那些勘測隊的人自然是不信他們的鬼話,拿著工具就要去埋炸藥,村民們卻一反常態,攔住他們不給他們動。
雙方僵持不下,那大學生也放出一句話。
“難道你們就因為信這些野鬼神話,而耽誤了你們發家致富嗎?”
眾人有些動搖了,議論了好久也沒出個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