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又在鄉接待室裏向目副縣長彙報工作,杜鵑的彙報贏得了目副縣長的好評,晚上,又在鄉食堂裏為目副縣長送行,目副縣長能喝會說,幾杯下來,鄉裏幾個人都有些潰不成軍了,杜鵑中午喝多了,現加上晚上又打連坐喝,已有**分醉意了,她強打精神送走了目副縣長一行。是蘇合香和杜長生將她扶到房裏歇息,蘇主任又分咐辦公室的出納赭魁送來了兩瓶開水到杜鄉長房內,以防鄉長晚上醒來要喝水。
雞叫三遍的時候,杜鵑醒來,睜開眼睛一看,自己連衣服都沒有脫就睡了,她努力地回憶自己昨天的情形情境,想一想自己是否說了過頭的話,或者說是否有失態的地方,可是一時三刻又記不起來了。室內燈光耀眼,窗外月光如水,灰朦朦的,萬籟歡歌,風送蟲鳴蟬叫,還不時傳來一兩聲夜鳥的呼喚,這樣的日子她已經習慣了,她幹脆躺在床上豎起耳朵睜開眼睛,像是在聽什麼捕捉一種什麼樣的聲音,又像是在回憶一種禪意、夢境,剛才她的確在聽到兒子在喊媽媽,是那樣的真真切切,兒子說什麼話,她又一點也回憶不起來了。她支起身子拿了一個枕頭靠在身後半躺著,對兒子她有著深深的歉意,還是在月子裏,就隔斷了奶,她忙著去地區黨校趕招聘考試,這一折騰就是大半年,幾乎十天半月才能看一次兒子,剛一跳出農門就拚死拚活的掙文憑,這一拚又是三年了,以致有好幾次她帶兒子到鄉裏來時,不到一個每星期兒子就吵著要回家,在兒子的心中他認為是到媽媽這兒來做客的,這讓她心酸了好些日子但是那又有什麼辦法呢,一拔又一拔的工作任務壓住了頭,就像脫粒機打稻穀一樣,一捆一捆的稻禾扔進去一團一團的稻穀湧出來,你都得接住,那一個環節你都不能鬆懈,從一個村裏統帥千把人的一把手到成為統率幾萬人的一鄉之長,她每天每時都是刻不容緩的學呀學的、問呀問的,幾乎沒有很多的心思用在兒子和丈夫身上,是一個不稱職的母親同時也是一個不稱職的妻子,她在這樣中給自己定位,不知道兒子會不會原諒她,也不知道丈夫是不是在怨恨她,是非曲直自己最明白不過的了,姊妹幾個中除了小弟杜南外,她幾乎沒有過問誰家的事了,有時親朋好友聯絡感情也因為沒有時間而告吹,想到這裏她更是難以入睡,肝子開始嘰嘰咕咕地叫過不停,這與她喝酒後沒有吃飯的習慣有關,喝酒時也很少吃菜,現在口裏幹渴幹渴的,她勉強起來倒了一杯開水,想找點舒適的什麼可以吃的東西,可是房內除了幾包煙外一無所有,這時頭又有一點疼,她揉了揉太陽穴,端起杯子就走向室外。
龜峰山鄉政府所在地隻能說是一個小小的集鎮,共和國的地圖上找不到它的影子,龜峰河環繞著小鎮在黑喇叭山咀轉了一個彎奔騰東去,幾百戶人家擺在一條獨街的兩邊,中間夾雜著三三兩兩的鄉直單位,她來後曾經建議開辟一條新街,人代會上已經通過了,資金籌集方案已經成熟,準備在農閑時動工。站在鄉政府大院的三樓頂上,仰望隱約可見的幾點星星,飄渺無際的宇宙,杜鵑又覺得自己非常渺小,小得她對自己這樣義無反顧地對事業的執著產生了懷疑和動搖,在地榆村也好,現在當鄉長也好,她對自己都有一個要求那就是不管樣,每年都要為父老鄉親做幾件看見摸得著的實事。記得在村裏當村書記,也是在這個時候的三更天才回家,第二天一大早,她咬了咬牙將家裏的一頭大母豬賣掉了,買了一噸炸藥才攻下橫行霸道在村與鄉之間的八成山,終於修通了公路,這事讓婆婆心疼痛了好一些日子,但是後來還是理解了她這個兒媳婦。
一大清早,還在吃早飯時,盧薈和瞿麥氣喘籲籲地跑進了鄉政府的院子裏,杜鵑一見他們來勢不好捧著碗走出了食堂,盧薈就在辦公室前向她這邊招手,她一陣小跑迎上去,剛踏上台階,盧薈說,“出了人命了。”
“什麼?你說什麼?來,到辦公室裏說。”杜鵑將碗放在桌子上,碗裏還剩餘的半碗粥立即引來一隻蒼蠅在上空盤旋,然後試探性地落在碗沿上。
“昨天晚上,我帶領計劃生育辦公室和桃李溪管理區的十來個人到什子寨捉超生對象時,沒有想到對象喝了農藥。”盧薈結結巴巴地說。
“事情是這樣的。”瞿麥見盧薈說得語無層次的,就搶過話薦說,“什子寨村十組的胡黃蓮生了第二台後沒有采取節育措施,懷上了三胎後就逃跑了,現在已經有幾個月的身孕,在外麵呆不下去了,就又潛回在家,前天我們一行已經去做了一天的工作,他們夫妻的思想還是沒有通,據村幹部提供的情況,胡黃蓮準備昨晚逃跑,於是我就帶了幾班人馬守候在村子的四周,沒想到對象躲藏到自己的樓頂上喝了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