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月冷星恨(2 / 2)

日落西山,來到一處山澗旁,正要飛身而下,突然驚愣當場。

流水飛泉的山澗下,大地崩裂,山石滾落了一地。幾棵柳樹齊齊攔腰而斷,菜園被毀。籬笆圍成的小院支離破碎,茅屋坍塌,一幹雜物四散零落。清幽安逸的歡樂家園此刻卻滿目蒼夷,成了廢墟。

“雲老頭!”林逍身子劇震,如遭雷擊。驚叫中匆匆飛掠而下,越過遍地狼藉,看見了身形矮胖,須發皆白的雲老頭呈“大”字型斜躺在破爛的門扉上。飛至近前,隻見雲老頭麵色慘白,嘴角帶血,身上的粗麻衣衫浸染著片片血跡。

林逍心神一顫,握住雲老頭的手,隻覺一陣冰涼。他嘶聲大喊,雲老頭痛哼一聲,睜開了雙眼,看著焦急心慌的林逍,有氣無力地笑道:“總算等到你了。”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你現在怎麼樣?”林逍心痛如刀絞,早上兩人還嬉嬉鬧鬧的,下午卻變成了這樣。他從小被雲老頭養大,在這裏度過十數年山中歲月。每日嬉笑玩鬧,快活似神仙。不是父子卻勝似父子。

雲老頭見一向活潑灑脫,無拘無束的林逍一臉悲痛,歎息一聲,道:“傻小子,人總有一死。我已經這樣的年紀,死也值得了。能等到你回來,我很開心。臨死前,我有個心願,不知你可願意幫我實現?”

林逍哽咽著道:“不管是什麼,我都一定幫你達成。能不能先告訴我,是誰傷了你?”

雲老頭穩了穩微弱的氣息,緩緩道:“仇家上門,一番惡鬥,我徹底輸了。被震碎全身骨骼,碎骨破了五髒六腑。幸好我修為深厚,強留幾許真氣護住心脈,又用龜息之術裝死,這才僥幸瞞騙過去。直到被你喚醒。”

“那人是誰?我替你報仇!”林逍落下兩行眼淚,雙拳緊握,憤恨不已。忽然心念一閃,想起神秘莫測的月神,驚疑道:“是不是那月神?”

雲老頭驚訝道:“你怎麼知道?你見到她了?”

“剛才正是她救了我一命。”林逍淒然一笑,還不沒報答月神的救命之恩,卻又添了複仇之念。緩緩將先前林中的驚變簡略敘說。

雲老頭咳出一口鮮血,道:“我一直不讓你拜我為師,你現在可知其中原因?”

林逍忙用衣袖擦拭血跡,點頭道:“你是想一旦仇家上門,我即使碰到,也會因我不是你的徒弟而有很大的機會活命。”

“你天資聰穎,骨相奇佳,是個修行習武的好苗子。可惜我仇家太強,不能悉心栽培你,真是慚愧!”雲老頭長輕一聲,麵上忽然泛起紅光,精神好了許多。

林逍心知這是回光返照,勢頭一過便要命歸黃泉,麵色一黯,握緊了雲老頭冰冷蒼老的手掌,悲聲道:“你將我養大已經很好了,沒有武功跟道法,我不是照樣活得很開心麼?你…你的心願快告訴我吧。”

雲老頭也知命不片刻,感受著林逍手掌的溫暖,笑道:“認識你之前,我本是個漂泊江湖,四處尋仙訪道的方士,名叫雲臻。多年來仙道未得,卻惹上了一樁有苦難言的仇怨。後來在這山中與你歡樂度日,本已釋然,放下了那癡心妄想。可當再遇月神,我才突然發現,原來仙道並非那麼觸不可及。”

“那月神已經成仙了?”狄英駭然,難以置信。

雲臻苦笑一聲,道:“她已成散仙,待渡過三災九劫,便可入天界,真正的長生不老,壽與天齊。昔年我曾偶然得知世間有樣奇寶,名為:‘雲簡。’

相傳通過那雲簡便能一窺仙道,我當時以為是虛構之物,便沒尋索。可剛才聽你所言,方知是真。

逍兒,我並不希望你為我報仇,切記!但我卻想你得道成仙,擺脫六道輪回之苦,真正逍遙於天地間。你下山尋個好師傅,學一身本領再伺機找尋那雲簡,但願能得償心願。

唉!我一生的夢想便是得道成仙,怎奈月神一劫讓我前功盡棄,白首此地。對了,你有…有……。”

雲臻猛然想起重要之事還未講出,正要說及,卻覺全身氣力消失,縱有千萬分不甘與急切亦不能再言語,喉頭咕嚕一下,臉上紅光瞬間消散,徒然張著嘴,天地漸漸黑暗。

“我有?我有什麼?”林逍眼淚簌簌而落,疑惑不解,不知自己有什麼。顫抖著的手指探上雲臻的鼻息,氣息全無。雲臻帶著遺憾與不甘,溘然離世。

夕陽殘照,林逍悲慟地哭泣良久,將雲臻埋葬。夜幕上星辰點點,他坐在墳前,看了看簡單的木碑,抬頭凝望天空最亮的一顆星辰,回想往事種種,再次無聲流淚。

林逍轉眼望向刺眼的皓皓明月,發誓道:“雲老頭,我定會完成你的心願。對月神我會先報救命之恩,再為你報仇!”

第二天,天蒙蒙亮,林逍孑然一身,出了深山,向山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