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陽黃巾駐紮於宛城南部十裏開外,大營綿延二三裏。
張曼成為主帥,所部駐於大營正中,左翼依次布置著韓忠、龔都、劉辟的部署,而右翼則是趙弘孫夏的大營。
夜以深,但黃巾軍營之內,依舊不時泛起幾聲哀嚎。
軍中營帳本來就容納不下所有人,要想入帳睡覺,隻能看誰的拳頭大。
白日因攻城而負了傷的士卒,大部分都被人趕了出來,三三兩兩地紮在角落裏相依取暖,表情呆滯麻木,如同行屍走肉一般。
黃巾軍中沒人能治好他們,因此張曼成甚至連飯都懶得給他們吃一口了,反正這些受了傷的士卒隻能等死,何苦再浪費糧食?
等這夜過去,這些傷兵估計就該死去一半了......
裴元紹自從黃巾起義之後,便領著底下百餘山賊順勢加入了趙弘的手下,憑借著部下人馬的驍勇善戰,隨軍不過一月,就已經得到了趙弘的重視。
畢竟趙弘手下的士兵原本多是些扛著鋤頭的農民,裴元紹手底下那些橫行山野的悍林土匪,與之相比便算是一股很強的戰力了。
裴元紹從沒將北方的那個大賢良師放在心裏,覺得對方充其量也隻不過是個弄虛作假的騙子罷了。
但他還是在額頭上縛上了一條黃巾,露出一副虔誠狂熱的表情,高聲喊起了“蒼天已死,黃天當立”的口號。
在他橫行山野的日子裏,雖然隻要偶爾下山幹上一票,便足夠讓所有人吃香喝辣地過上大半年,但同時卻也要時刻警惕著官府的追擊。
而今加入了黃巾軍,隻需在後方搖旗呐喊,便可以看著平日裏不可一世的官軍被淹沒在黃巾大軍中惶惶而逃。
黃巾軍雖然窮,最底層的雜兵一天的糧食也就一個饅頭,但裴元紹包括他手下的那百餘人馬,酒肉卻是不會少的。
既沒有了生命危險,又可以享用取之不盡的酒肉美女,這生活,別提有多舒坦了。
不過今夜的裴元紹似乎有些煩悶。
營帳之內,裴元紹在一虜來的俏寡婦身上發泄完火氣之後,躺在床上輾轉難眠。
下了床,狠狠灌了一口水,裴元紹渾濁的腦子頓時清醒了不少,但目光中還是帶著揮之不去的憂色。
趙弘的實力在南陽黃巾中,僅次於張曼成,麾下共有四員悍將,杜遠、廖化、張闓,還有他裴元紹。
如今杜遠張闓都死在了漢軍手中,而廖化被擒生死不明,誰知道下一個會不會輪到自己?
裴元紹和他們的關係不算多好,但此時此刻,還是不免生出了兔死狐悲的愁緒。
這時,帳外突然走進了個親兵,對著裴元紹道:“將軍,營外抓到一個鬼鬼祟祟的人,自稱是您的故友,想來投奔於您。”
裴元紹皺了皺眉,故友?自己什麼時候還有了朋友?
遲疑了一下,裴元紹開口道:“帶他上來。”
話畢,兩個親兵押著一男子走了進來,隻見那人衣著襤褸,一副風塵仆仆的模樣,額頭上也綁著條黃巾。
唯獨一雙眼睛,顯得澄澈有神。
裴元紹打量了對方一刻,隨即怒聲問道:“你是何人,為何要詐稱我的故友?”
裴元紹想破了腦袋都沒回憶起對這人的一絲印象,雙目圓睜怒視著對方,氣勢外放,想要逼迫對方坦白。
來人沒有說話,隻是掃了眼左右兩名親兵,其意不言而喻。
裴元紹雖然對自身的武勇頗有自信,但對方畢竟是個不知底細的人,況且還詐稱自己的朋友,裴元紹一時有些猶豫了。
那人這時才開了口:“裴將軍,在下身形削薄,瘦弱不堪,明顯非是練武之人,且手無寸鐵,難道你還怕了我不成?”
思慮一陣後,裴元紹揮了揮手,“你們先退下吧。”
“喏。”
兩個親兵應了一聲,連帶著床上那名寡婦,一起走出了大帳。
“說吧,你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