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空中,縱使地上的燈火通明,人影攢動;天上依舊隻是閃著那麼幾粒小星,晶晶點點,清清靜靜。這一夜,皇宮上下,無人而眠。有人因為痛楚,有人因為掛念,也有人是因為擔心,而更多的人則是因為忙碌。
在東方破曉,旭日初生的那一刹那,寧靜的**中突然響起陣陣明亮的嬰孩啼哭聲。
一個身影急匆匆的跑入大殿。
“恭喜皇上,賀喜皇上!梅妃娘娘……”內事總管來報。
“生的什麼?……”未等總管通報完,一旁的太後就急急問道。
“啟稟太後千歲,娘娘剛剛誕下一位公主,母子平安!……”
“哼!沒用的東西!”太後氣得重重地坐在錦塌上,雙目怒睜。嚇得一旁的宮女太監跪了一地,隻顧發抖,不敢出聲。心中無不驚悸,千萬不要有半點紕漏,一個顧及不周,那可是要成為被傷及的無辜,是要掉腦袋的呀!
龍案上的皇帝,剛剛拿起一支浸滿墨汁的毛筆。聽聞來報,右手在空中略一停頓,便又緩緩地落下,氣定神宜地在紙上寫下一個“惜”字。
“報……報……,是皇,是皇……”又一個太監連滾帶爬地跑了進來,語無倫次地稟報。
方才坐下的太後,餘怒未消,厲聲嗬斥:“大膽奴才,怎麼學的規矩!來人……”。
“報,報……報告太後,是皇子,娘娘生的是皇子……”小太監雖然嚇得話都說不連貫,還是抖著身子,急急忙忙地把話說完。因為他知道:說完了,能活命;說晚了,就來不及救命。
“什麼?”太後疑惑地又將目光掃向之前來把地內事總管,眼露威光。
總管一邊詫異地看了看五體投地的小太監,一邊低聲辯解,:“老奴剛剛明明聽說是公主啊!怎麼……怎麼……”一邊無話可接,一邊又心裏萬分後悔。本以為先一步帶來消息,可以討好主子,誰料想竟是自討苦吃。可是,明明說是公主啊!怎麼這會子又變成皇子了?難道夜暗燈昏,接生的穩婆看錯了?不會啊?能入宮中為娘娘們接生的穩婆都是萬裏挑一,又帶著千百倍的小心伺候著的,不會犯這種錯誤呀!再說了,同時去接生的有三四個呢,一個看錯了,還能全都看錯了?
從一進來就趴在地上的小太監,這才抬起頭來,對著太後娘娘奉道:“太後娘娘息怒,先生的是公主,……”話未說完,看到太後怒目圓睜,嚇得又一頭撞到地上,急急道:“先……先……先生的確實是公主,後生的才是皇子。梅妃娘娘生的是龍鳳雙胎……”說完,就維持著一個“大”字樣,趴在地上氣也不敢出了。
聽聞喜訊,滿屋子的奴才在心底鬆了一口氣,群體下跪,齊聲道賀。心裏卻道:謝天謝地,感謝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和所有路過的神仙,今天這小命算是保住了。如果隻是位公主,誰也不知道盛怒下的太後,會不會把這一屋子的奴才都砍了。於是,越發地感激起這位剛剛出生的皇子殿下,真心祈禱這個救命的主子能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至少,在太後還活著的時候,千萬別出什麼狀況。
滿心喜悅的太後,看到龍案上的皇帝如入定一般,站在案前一動不動,還當他是高興得失了儀態。心想:我這皇兒,整日裏總說是喜歡公主。這**多年來生的都是公主,也沒見他怎樣。還道他真的不急呢!現在聽到有了皇子竟也高興成這個樣子。於是輕笑道:“恭喜吾兒,喜得龍子!哀家要為我這大皇孫討個太子來做,不知皇帝意下如何?”雖是商討,語氣卻是毋庸質疑。
一時失神的皇帝,這才收回心思,放下筆墨說道:“朕也正有此意!此子破曉而出,不如名‘熙’,取‘於緝熙敬止’之意,也望其能‘緝熙單厥心’,有個好的品性和美德。”
“好,好,好!”太後正是得意之時,一切皆好。“擺駕元和宮,讓哀家好好看看咱們的太子殿下!熙兒喔,我的乖孫兒!”
不一會的工夫,滿屋子的宮女太監,竟尾隨著太後去了一大半。皇帝又揮了揮手,退下其餘的奴才。隻身一人坐在龍案前,雙眉緊鎖思緒遠去,全然沒有一絲剛得龍子的喜悅。龍案上,先前寫下的那個“惜”字,映在搖曳的燈光裏,淒淒冷冷,好不孤單!如同寫它的人一樣,孤家寡人!好在,用不了多久,它就會收拾打掃的小太監,細細收起,放進了文箱中。雖再不見天日,卻有片紙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