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4章 “方法”(2 / 2)

這些原則經過我們教育體係的加工細化之後,一直被完整地保留下來。它們讓我們想到脊椎動物的胚胎,裏麵可以看到一條將會變成脊椎的模糊的線,在這條線裏還會看到一些點,將來會變成一個個的脊椎骨,胚胎本身分裂成三個部分,即頭部、胸腔和腹腔。同樣,我們的教育體係整體上有一條統一的線索,其中也有許多像脊椎骨一樣獨立發展的局部特征,整個教育體係劃分為三個不同部分,包括環境、老師和供孩子們使用的各種東西。

循序漸進地跟蹤這一原始教育體係概貌的演變會很有趣,我們可以看到最初的洞見,怎樣發展成為一種對人類社會極為重要的觀念。這一特殊的教育方法的成功發展,可以描述為一種進化過程,因為其中的新事物來自於正在綻放的生命,與環境相關,而且環境本身成了某種特殊的東西。盡管環境是由成年人提供的,但是現實中,它是對一個正在成長中的兒童新的生活模式所做出的積極而重要的響應。

這種教育體係以非凡的速度被應用於所有種族和社會形態下的兒童,為我們提供了大量的實驗數據,使我們認識到兒童的共同特征和普遍趨勢,從而斷定兒童教育應該建立在自然規律的基礎之上。

第一批蒙台梭利學校就是從最初的“兒童之家”發展起來的,特別有趣的是,他們都保留了在采用任何外部規範之前,先等待兒童自然反應的做法。

我們可以在羅馬一個首批建立的“兒童之家”裏找到一個令人吃驚的例子。這個“兒童之家”創建時的情況甚至比我們第一個“兒童之家”還要令人不安,因為它是為了照顧那些在墨西拿地震中幸存下來的兒童。那是歐洲曆史上最為嚴重的一場災難,在廢墟中他們找到了六十來個孤零零的小孩子,沒有人知道他們的名字和家庭情況。這次可怕的驚嚇讓他們產生了非常相似的情況:悲痛、沉默、情緒冷漠,他們吃不下,睡不著,夜晚可以聽到他們哭泣的聲音。當時的意大利女王對這些不幸的孩子抱以深切的同情,為他們提供了一個好去處,他們的新家裏配有適合他們使用的顏色明快、惹人喜愛的家具,有帶門的小櫃子、淺色低矮的小圓桌子,稍高一點的長方形桌子、還有凳子和椅子,窗戶上掛著彩色的窗簾。孩子們有自己的小刀、叉子、勺子、盤子、餐巾紙,甚至還有適合他們小手大小的肥皂和毛巾。牆上還掛著畫,房間周圍擺放著花瓶。被選來安置這些不幸兒童的地方是聖方濟會女修道院,那裏有寬敞的花園、寬闊的通道、金魚池和美麗的花壇,在這樣的環境中,穿著灰色長袍、戴著莊重麵紗的修女們安詳而平靜地走來走去。

修女們教孩子們如何舉止得體,孩子們的言行方式日益得到改善。修女中有許多人來自貴族家庭,這讓她們想起以前在世俗生活中的一些行為方式,她們把這些教給了求知欲永不滿足的孩子們。他們學會了怎樣像王子一樣用餐,布置餐桌時則像藝術家那樣精益求精。盡管他們已經對食物失去了本能的欲望,但是他們對自己所學到的新知識以及學會準確無誤地進行各種活動感到很高興。漸漸地,他們的食欲恢複了正常,也能夠很快地入睡了。發生在孩子們身上的這些變化給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看到他們跑著,跳著,在花園裏搬運東西,把家具從房子裏搬到外麵放在樹下,沒有打壞東西,也沒有碰撞到其他東西上,而且他們歡快的小臉上始終洋溢著幸福的表情。

正是在這個時候,“轉變信仰”這個詞第一次被人用在他們身上,“這些兒童讓我想到了宗教皈依者。”當時一位最著名的意大利作家評論道,“一個人戰勝悲傷和消沉,把生命提升到一個更高層次,再沒有什麼比這種轉變更加不可思議的了。”

盡管這種表達似是而非,但是這一觀念在許多人頭腦中留下了深刻印象,轉變信仰這個詞可能看上去與兒童天真無知的狀態大相徑庭,然而這個詞強調了這一有目共睹的奇異現象中的精神特征,孩子們經曆了一場心靈重生,使他們從悲傷和被拋棄的感覺中解放出來,給了他們一種新生的快樂。

如果我們把罪過和悲哀看成是背離了某種完美的狀態,那麼,恢複這種狀態就意味著轉變信仰,快樂取代了罪過和悲哀。

孩子們確實被轉變了,他們從悲痛憂傷走向了幸福快樂,他們擺脫了許多頑固的缺點。但是並非僅僅如此,某些通常受成人尊敬的特征也消失了。這些孩子以一種令人讚歎的方式顯示出成人所犯的錯誤,而且這些錯誤必須得到徹底革新,這種革新可以在一個人創造性能量的活力中找到源頭。如果我們學校這些幾乎身陷絕境的苦孩子沒有那樣的表現,我們就不可能真正區分兒童身上的善與惡,因為這在成年人的心裏早已先有成見了,孩子的好品質是根據他能否適應成年人的生活狀況來衡量的,反之亦然。正是因為他們這種錯誤觀念,兒童天性中的特點處於隱藏狀態,成年人也不再按照自然的意誌去認識什麼事情對兒童有好處,以及兒童具備什麼樣的好品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