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你用的吧,給了我你怎麼辦?”
“這個世上,還沒幾個人能把我怎麼樣。”這話被他說的頗為狂放不羈,卻讓人覺得心悅誠服。
我把東西收好,見他還捏著那顆栗子,不知又在想什麼。“吃呀,怎麼不吃?”我又拿起一顆栗子剝開吃了。他也跟著剝開那枚,我目不轉睛的盯著他修長的指尖,緩緩的將那栗子塞入口中。我偷笑。
“怎麼是苦的?”他鼻子,眉毛,眼睛全都皺到了一起。
“壞了吧。”我若無其事。
“你故意的!”他怒吼。
“才不是。你自己人品不好。”某人理直氣壯。
“卑鄙!”
“薛冷秋,不要太過分哦!”我噌的站起來,想要在氣勢上壓倒他。然而,這一衝動的直接後果是,我又忘記了這是在屋頂,而我,恐高!又一次眼睛一黑,我緊緊地纂住了他的衣袖,像是將要溺斃在水裏的人抓住那棵救命稻草。“艘下去。”我閉上眼睛,氣勢上頓時又矮了幾分。
“你怕高?”雖然看不見,但白癡也能聽到話中的興災樂禍。
“快一點!”我的手纂得更緊了。突然,身子一輕,腰上覆上了一隻手,再次恢複所有的感官的時候,我已經碰觸到了那久違的令我舒心的親切的地麵了。
“原來你怕高!”他像是知道了什麼天大的秘密似的,很開心的笑了起來。
“是又怎麼樣?”我橫他一眼,“對了,記得把屋頂的栗子殼打掃幹淨,省的風一吹,全落了下來,還得我打掃。”
他笑容一僵,“為什麼是我?你吃的東西為什麼要我掃?”
“你沒吃?”
“我,隻吃了一個……”
還是個壞的,是,我知道。“一個栗子就不是栗子了?”我好笑的看他一眼,把歪理說的冠冕堂皇,“再說,它們是你帶來的吧?你不帶來我吃什麼?”我作勢抬頭看了看天空,“不早了,我要睡了。安。”我推開房門,自顧自得鑽了進去,不理會他在我身後可能會有的一切表情。
今天的心情,還真不是一般舒暢呀!
我努力的撐開正在瘋狂粘合的眼皮,盡量讓自己現在的行為看起來不那麼像夢遊。手裏握著把道具組常備給小沙彌掃落葉用的大掃帚。有一下沒一下的劃拉著地上的枯葉。鄴城在大隨靠西北的地方,不比都城溫暖。冬之將至,葉子漸漸的多了起來。似乎是它們寂滅之前最後的瘋狂。風裏又平添了幾分蕭瑟,我的衣衫較之略顯的單薄了些。
還好不是現代,沒有無窮無盡的白色垃圾。看著滿園地麵上枯黃的葉子,心裏又一次暗罵大地主階級壓榨勞動人民。這落葉其實也蠻好看的,“紛紛墜葉飄香砌”,多有詩意!為什麼非要掃的一塵不染呢?
“前天,秦少爺差人送來的,老奴已經親自清點入庫了。”
周管家?我的眼睛瞬間瞪大,打起十二分精神,準備應對。
“明蓮。”另一個淡漠的沒有一絲情緒的聲音。
我渾身打了個戰栗,像是被電流擊中了一般,而後一僵,像是被誰點了穴道。是楚羿。進羽王府這幾天,碰巧他都不在府中,今天該是剛回府吧。他會不會認出我來?不,應該不會。我對自己的化妝“易容術”還是頗有幾分信心的。我猛一抬頭,那頎長的身影便映入眼簾。他著一身玄色的常服,領口和袖口分別繡著蛟,頭上簪著枚墨玉簪子。從假山之間信步踱出,沿著蜿蜒的石橋仿佛漫不經心的走著,後麵跟著胖胖的周管家。聽說他有五十多歲了,雖然略有發福,但神色間不掩精明之態。
“老奴已擅自作主,將明蓮姑娘安排在錦繡閣裏了。姑娘住的還習慣,吃穿用度都和太妃們的一樣。”
“字畫。雅明軒。”
“是,老奴這就吩咐下人去置辦。”周管家思慮了一番之後,方道,“老王爺他……”
“怎麼?”
“今早那邊的下人來報,老王爺染了風寒……”
“不早說!”
“是,老奴已親自去請了劉神醫為老王爺請脈,神醫說無礙,開了方子給老王爺服了,已開始好轉。”
聽著這對主仆的對話,我不禁爆汗,並深深的打心底佩服周管家。跟楚羿這樣一句話隻蹦出幾個字的主兒居然也能這麼好的溝通。同時,我十分懷疑,我們的楚王爺出門在外需不需要配個翻譯,他這樣的表達能力基本上屬於有語言缺陷一類的。如果他價錢公道,我可以考慮作他的翻譯。
就在我自顧自得想些亂七八糟的,卻沒注意一雙眼睛瞬間對上了我的。等我抬起頭時,楚羿已經收回了他探究的眼神繼續和管家進行著令人崩潰的對話。直到那抹玄色消失在拱門處。我心裏悄悄的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