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啊!!!”當我剪開小寧子的血衫時,原本昏迷著的人立刻被痛醒,他的雙拳緊握,眼神渙散。
我口中含了口烈酒,噗哧一下噴在他後背的傷口上,他慘叫一聲,又昏了過去。
“主子……”婉月在一旁不安的開口。
“無妨,隻是疼暈了。”我擦了擦嘴角,“去準備些麵線來。”
婉月點了點頭,出去了。
而我,拿了塊濕巾,來到床邊將他翻身,細細地擦著這個尚在鬼門關徘徊的孩子的臉。去了血汙,這孩子果然長的英氣非凡。
隻可惜了,我垂著眼,若是正常男子,這輩子該有多幸福。
歎了口氣,我的手伸向他的衣襟。誰知,還未觸摸到衣料,一隻白淨卻有血汙的手便緊緊握住我的手,讓它不能再動分毫。
“不……要……”
我望著這個半醒半昏睡的人,伸出另一隻未受禁錮的手,輕輕覆上他的臉,用我自己也未想到過的溫柔,道:“不要怕,一切有我。”
像是聽到了般,那隻握緊的手漸漸鬆開。
而我,輕輕地解開他的衣衫。
“多去準備些棉布來。”我回頭對著門口一臉傻呆的婉月道,小姑娘一聲怪叫便消失了。
細細擦著他的身,水換了一盆又一盆。回來的婉月紅著臉,將藥膏和棉布遞給我。我接過那上好的金創藥,傾灑在他滿身的傷口上,一層又一層,然後用棉布細細包好。
“小茶,怎麼還不回來?”婉月低聲問道,“要不要讓奴婢去看看?”
“不了,”我搖頭黯然道,“怕是,回不來了…”
婉月的手抖了抖,不再作聲。
而我,輕撫床上那張滿是痛苦神色的臉,用我自己也聽不到的聲音暗問:救了你,究竟是福,是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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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月色朦朧。
我倚靠在窗前,靜靜看著天。一旁的婉月已經伏在桌上睡著了。也難為了這丫頭,幫著我照看還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病人,也近一宿未闔眼了。
一陣風過,窗前憑空出現了一個跪著的黑衣女子。
“隨風,”我喚道,“他怎麼說?”
“主上說,隨娘娘您的意。”刻板而冰冷的語調,猶如她的外表,隻是靜靜地陳述,不帶有一絲情感。
“嗬。他還是像原來那般‘善解人意’啊。不過也是,一個宦官而已,也用不找緊張,是不是?”
“……”沒有回答,隨風仍是直直跪在地上。
“罷了,我拿你出什麼氣呢?”我呢喃道,“夜深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臣告退。”仍舊冰冷,隨風如她的名字般,隨風而去。
望著那輪皎潔的月,我隻是定定地出神。
巫岸,鬼煞星,華芝堂,“一夢蠱”…這些似乎已經離我很遠了。二十年了啊,盡管我是在沉睡中度過,卻始終不能否定,已經二十年過去了。
如今的我,一襲宮衣,不再是巫岸的愛妻,鬼煞星的徒弟,華芝堂的堂主,“一夢蠱”的宿主。
那麼,我是誰呢?
你這一國之君可否告訴我,我究竟是誰呢——是你在後宮中哀悼失去歲月的紀念品?還是用來化解朝野之上勃勃野心的工具?亦或是,我自嘲的笑笑,隻是你無聊歲月中用於度過默默長夜的玩偶?
依著窗小憩了會兒,能感到院外禁軍隱約走過的痕跡。
夜色漸漸散去,卻久未見到東方的那抹亮色。
“主子。”被婉月輕喚起身的我一時間還有些迷糊,“該更衣了。”
咦,我是什麼時候回到自己的床上來的?原本躺在這裏的那孩子呢?
看出我的疑慮,婉月道:“今早天剛亮,太醫院就來了兩位大夫,幫忙著給您把床騰出來了,還診治了小寧子。對了,小茶也回來了。”
緊緊蹙眉,我並未對目前的事保持樂觀的態度。頭很沉,應該是因為迷香的效果。
即便隻是舞姬,後宮裏的人,太醫理應避嫌。可這次來的非但沒有如此,反而還在大清早地幫忙張羅救治,實在不符規矩。況且,那人,也不應該準許才是。
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