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打的那家麵攤,流水的人和故事。乞丐和美人到麵攤前麵的時候,十幾個客人就圍坐在一起侃侃而談,好不熱鬧。
小心翼翼扶著女子下馬之後,乞丐就迫不及待的喊道:“掌櫃的,來兩大碗招牌全福麵。一碗加蔥加薑多加辣,另一碗不要蔥薑不加辣,另外兩碗都要芝麻醬,再來一碗上等燒酒。”
“好嘞。”女掌櫃的招呼兩人坐下,便不急不躁去了後廚,“您二位稍安勿躁,酒麵馬上就好。”
“小二哥,先給我們來點茶水解解渴。”
生意忙碌的店小二原本聽到聲音想要附和一聲好嘞,可轉身一看乞丐的裝束和打扮,立即就拉長了臉。要知道,長年累月出來做買賣的,人來人往見得多了,沒個眼力見可真不行。一看這兩位客人——一男一女就不像是能掏得起飯錢的主兒,不過店小二還算厚道,倒沒有立馬翻臉趕人,隻是舔著一副苦笑的臭臉‘好心好意’的提醒道:“我們那家的招牌全福麵一大碗可要三十錢,上等的燒酒四十錢一兩,不貴,但也不便宜。”
若是以前,被狗眼這般看低,乞丐早就用拳頭教他做人了,可這幾年在外邊風餐露宿,經曆了太多世態炎涼,脾氣性子也就被消磨了許多,隻賠笑道:“沒事,飯錢不會少給你一分一毫。”
“得。”倒完茶水,小二便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軟柿子,可是我們身上現在真沒有一文錢,待會兒拿什麼結賬,總不至於吃霸王餐吧?”
乞丐微微一笑,胸有成竹的保證:“沒事,待會兒有人會替我們結賬。”
兩個人等了好一會兒,麵和酒才被端了上來。
乞丐早已饑腸轆轆,卻不急著吃麵,閉上眼睛,聞著麵香,捏了捏酸楚的鼻子,一臉陶醉與釋然,真香。
好久沒有聞到這種麵香了!
一碗麵很快下肚,乞丐隻覺得飽了三分,便又要了兩碗麵。
“紫葡萄,你知道嗎?這那家麵攤的全福麵可有一根韌麵換黃金百兩的說法,皇帝老兒吃盡了全天下的山珍海味,可未必想吃這全福麵就能吃得到。”
“那這一碗麵就比得上黃金數千兩,這麼多……那如果我們倆今天不吃這幾碗麵,豈不是就節省下了好幾千兩黃金,都可以去買下一座小城池了。”美女接著侃侃而談,“看來今天替我們結賬的人真得破費了,四碗麵怎麼著也得黃金四千兩。再仔細想想,自己一口氣就吃下了千兩黃金,本來空蕩蕩的腸胃還真有點飽了呢。”
乞丐爽朗一笑,喝了口燒酒緩緩說道:“沒事,紫葡萄你就放心吃吧。這麵雖然一根賣黃金百兩,說不定女掌櫃見咱們倆如此算計,這般節儉,就免單了呢。”
女掌櫃聽到乞丐這麼說,也爽朗一笑,湊了過來:“公子說得是……”
“公子”兩個字剛一出口,乞丐便為之一怔。爾後一臉的詫異,估計連他都沒有想到自己會被別人稱作公子。
畢竟這世道裏“公子”二字雖不尊貴,但也不廉價泛濫,誰會把一個衣衫襤褸,滿身汙垢看不清樣貌的乞丐喚作“公子”?
女掌櫃的這一聲稱呼讓在座的其他人聽來,略有些諷刺挖苦的意味。這一點,從其他食客的嬉笑聲裏聽得出來。
“掌櫃的不必擔心,我倆不是騙吃騙喝的無賴,你大可不必來諷刺挖苦我們。”年輕女子的臉色一下子陰沉了下來,對女掌櫃做出回應的語氣一如臉麵心冷。
女掌櫃這才意識到自己失了分寸,禍從口出,一時不知如何是好,隻呆呆的站在原地。
空氣中彌漫著尷尬的氣息,幾乎令人窒息。對年輕女子而言,縱然桌上的麵條此刻散發著誘人的香氣,自己也沒了食欲。
乞丐卻不慍不怒,異常平靜,或許這種受人挖苦踩踏的世態炎涼,經曆得多了也就反應麻木了。他反倒做起了和事佬,“無妨無妨。葡萄,掌櫃的也是無心之失,並不是有意之舉,你不必生氣。掌櫃的,你去忙吧……”
“都怪我,都怪我這張爛嘴。多謝公……”女掌櫃話到嘴邊,差點重蹈了覆轍,趕緊改了口,“多謝您體諒,今日之事都是我的錯。為表達歉意,兩位今日在麵攤的麵食酒錢我都不收了,還請二位見諒。小二哥,給兩位貴客再上兩個招牌菜,再添兩碗麵,快!”
乞丐卻頭也不抬,嘴角微翹回應道:“掌櫃的不必免單,飯錢待會不差分毫奉上。”
掌櫃的知趣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