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是海盜?”女孩的獨特嗓音從背後傳出,像是個鬼魂一樣無聲無息。
女孩側身坐到了石台上,縫著補丁的布裙隨風擺動,烏黑發絲用隨處可見的花藤紮起,餘下的藤蔓掛在耳邊,上麵盛開著一朵藍色的花。
顧行歌輕輕點了點頭,他並不否認曾經當海盜的經曆,而且他喜歡皇都外麵這種清新空氣以及陽光,還有那顆包裹所有美好的蒼穹之淚,在皇都下城區無法看到陽光與清空,當然也看不到漂浮在皇都上空的蒼穹之淚,古書記載的綠色森林和蔚藍海水都清晰可見,美麗的像是幻夢。
“五隻魔眼的人去當海盜恐怕也會成為一方霸主,為什麼還要去投靠皇都?海盜基本都是逃離皇都的人組成,你都逃了出來,為什麼還要回去?雖然五隻魔眼的人很厲害,但皇都比起強大的人多了去了,而且你還是海盜出身,在皇都貴族眼裏也不過是條會咬人的獵狗,根本不會受到重用,為什麼不選擇……”
女孩還在問個不停,即便女孩性瞧不起這種牆頭草,但看到五顆魔眼時,好奇心超過了厭惡的情緒。
“為什麼……”顧行歌一時也不知道原因,他無奈的笑了笑,轉頭問。
“你呢?在皇都戶籍司記錄顯示,柳蠶島隻有一個人,就是白絳霄,憑空多出來一個女孩,難道你是海盜的孩子?”
“不是!”女孩立刻否定。
“那你也來自皇都?”
女孩這次沒有了回答,沉默著低著頭,輕柔的發絲像雲般飄舞,露出女孩白皙的頸部。
顧行歌可以確定,女孩不是被皇都派遣來的人,皇都戶籍司會給每個人訂立戶籍,戶籍司柳蠶島隻有白絳霄,也隻會有白絳霄。
“我是被流放的人,船隻經過這裏時,海盜搶奪了流放者的船隻,那群海盜把我們都抓走了,路過這座島時,海盜來找白絳霄修理武器,白絳霄他老了,需要一個人繼承他的技術,就留下了我。”沉默許久的女孩不斷著,像是在背誦什麼熟記的謊言。
但這個謊言太假了。
皇都等級森嚴,法律嚴苛,觸犯法律或者得罪貴族的人迎來的隻有流放或者死亡,流放之地是隔神之海外一座荒島,魔潮起時,濁海會淹沒那裏,而不想死亡,就隻有逃跑,用各種方法逃到隔神之海上,隔神之海是一片環繞皇都的圓形海域,有著數以萬計的島嶼,島嶼形成的然屏障可以阻擋大型海獸攻擊皇都,因此被稱作隔神之海。
躲在未被開放的島嶼中,成為海盜或許是唯一的生路,海盜也需要積蓄力量,所以常常搶劫運送流放者的船隻,但女人很少會有這種經曆,在皇都法律中,女人不存在流放之刑,而多是收為奴隸亦或者罰作娼妓。
顧行歌並沒有拆穿,也不再追問,他們兩個算是都保留著自己的秘密。“白絳霄怎麼受傷的?”
“他在一場暴風雨中為了保護那些柳蠶,被一截柳枝刺破了肚子,”女孩腦袋不自覺的低了下來,“那些柳蠶很重要麼?”
顧行歌並不覺得這個問題有必要回答,隔神之海上有大量島嶼,皇都會派人種植作物或者飼養牲畜,柳島的紅紗很漂亮,是貴族女眷們製作夏裙的材料,這些東西都是皇都的財產,皇都下城區有數不清的平民,看守島嶼這種舒服的工作是許多人都夢寐已久的,你做不好,那麼有的是人做,而失去這份工作就意味著你失去了作用,皇都從不會養沒用的人。
“還沒問你叫什麼名字?”他轉移了話題。
“輕羅,”女孩。
“挺好聽的,”顧行歌稱讚了聲,又問,“白絳霄給你起的?”
女孩沒回應,也許是夜晚臨近,海風帶著些許涼意,女孩又用極低的聲音。
“比人命還重的東西,偏偏叫輕羅。”
顧行歌想,大概這個話題是轉移不掉了。潮浪拍擊礁石海岸的聲音滾滾如雷霆,他轉過頭輕聲:
“魔潮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