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塊金磚回家
起來,起來,跟老子一起打柴去。
天剛蒙蒙亮,老爸就一邊吼著一邊來揭我的被子。我極不情願地揉著惺忪的睡眼爬了起來。
就這樣我每天跟著老爸進山打柴,14歲了還沒進學堂門。看到那些比我小的孩子都背著書包蹦蹦跳跳地去上學,我真是羨慕得要死。我背著柴筐從學校的那幾間破茅屋走過時,心就會被小夥伴們琅琅的讀書聲吸引住了。上山打柴時常趁老爸不在身旁,信手摘一片樹葉,望著上麵搖頭晃腦地瞎讀一通,讀的是什麼連自己也不知道。
有一天打柴歸來,看見我家牆角的矮凳上坐著一個比我大不了多少的小姑娘,她那眼神好逼人。我有點慌,溜進廚房關上門偷偷地問老爸:“她是誰呀?”
“嗬,正是找你的呢,來,出來見見老師。”老爸拉著我走了出來。
我躲在老爸的身後拿眼偷看她,黃褂,灰褲,靦靦腆腆的。這就是老師?我有點不相信。
“來,到老師跟前來!”她竟然上前來拉住我的手。
“我來是想把你家的阿焰和村裏那些失學的孩子,請進校門的......”老師撲扇著一雙大眼先望著老爸後又轉向了我。
太好了,我早就盼望著上學啊。我欣喜若狂,來不及細聽,掙脫了老師的手,跑出去找我們那群“小泥猴”通風報信去了。
第二天,我們就上學了。
我們幾個大孩子,一動不動地坐在後排。她來了喊一聲“上課”,同學們都將書捧在胸前,唱起了《我愛北京天安門》,我們幾個也站了起來跟著唱,那跑了調的聲音連我們自己聽起來都想發笑。
“現在請同學們一起鼓掌,歡迎新來的大哥哥和大姐姐們好不好?”孩子們都回頭望著我們,賣勁地拍著巴掌。她又作了自我介紹,說她叫李銀枝,中學畢業不久。
她開始上課了:“同學們,我們現在是一個大家庭的人了,要相互幫助,好好學習,將來做一個有用的人......”
半個多月過去了,我一直怕叫她老師,後來見同學們,還有爸爸和社員們都叫她“李老師”,也想叫。那天我在上學的路上,遇到了她,紅著臉叫了一句“李老師”聲音小得像蚊子嗡,也不知李老師是聽見了還是沒聽見,她笑盈盈地望著我很脆聲地說:“阿焰啊,功課跟得上嗎?”我使勁地點了點頭。
我們都很喜歡上李老師的課。
就這樣,我這個混混沌沌的頑童,在李老師的啟蒙下慢慢地開化了。
誰知,好景不長,一年後,我老爸偷了生產隊的糧食,牽連著我也被學校開除了。
那天晚上,李老師來到我家,又拉著我的手說:“阿焰啊,不要放棄讀書,書讀好了,總有一天會大有用處的。從明天起,每天晚上我上你家來教你。”聲音柔柔的。
我哭了。
老爸在旁連聲地說:“好丫頭!好丫頭!”
第二天晚上我家的那盞青油燈下,映出了我和李老師的身影,就像姐弟倆在複習功課呢。
兩年過去了,青油燈下,我比別人提早兩年學完了小學的全部課程。
後來,在李老師的一個同學的介紹下,我考進了外地的一所中學。李老師每星期都要給我寫信,鼓勵我好好讀書。
那段時間,閱讀李老師的來信成了我學習之餘的最大的享受。漸漸地我覺得她不曾當過我的老師,而是我的親姐姐。
我中學畢業後老爸沒讓我再讀高中,我沒有一絲一毫的怨言,而是愉快地回家參加了生產勞動。李老師還在我們大隊的小學教書,我可以天天見到我心目中的“姐姐”了。
我驚奇地發現我在變了。一看到她姣好的麵容,豐滿的胸脯,飄飄的長發,我就覺得熱血沸騰,心在莫名其妙地怦怦亂跳。
有時一天沒見她心裏空得慌。那天我在路上遇見她時,我發現她看我的眼光柔柔的。我們四目相對時,她就低著頭,抿著嘴,我這個已是棒小夥的學生,也不覺紅了臉。
有位女老師發現了這個秘密,在她的撮合下,我們訂了親,結了婚。
我這時才知道她比我隻大3歲。她問我介不介意她比我大,我一把把她擁在胸前說:“這多好啊,老話說,女大三抱金磚啊!”說得她往我懷裏直拱。
恢複了高考製度的那年,她幫我報了名,鼓勵我積極應考。她在教學之餘擔起了一切家務,還幫我查資料記筆記。我終於不負所望考上了一所師範學校,分配在了縣城的一所小學教書,後來她也由民辦教師轉為了國家教師,她也調到了城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