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痹。”
“咦?”薑華感到尾椎處忽然一陣觸電般的酥麻,接著痛楚便一下子減輕了許多,雖然不是完全消失,不過比起方才的痛苦,現在這樣的疼痛已經不值一哂了。
“這隻是需要耗費一些精力就可以施放的感官麻痹類初級言咒,所以你也別指望它的效果能持續多久,但我估計這已經足夠讓你聽完我說的話了!”言先生笑著指了指地上的錢幣:“都說製假者都是曆史學家,因為要製假必先要識貨,識貨的前提就是要識史。你一眼就看出這是永光年間的孝建四銖,那你也一定知道,南朝劉宋當時在位的皇帝是哪位?”
“前廢帝劉子業,這有什麼關係?”所有與任何國家的古幣有關的曆史都存在薑華的腦海裏,他幾乎不假思索地便說出了答案。
言先生笑道:“關係太大了,你既然知道他的諡號是‘廢帝’,那當然也就一定知道他是如何的荒誕,如何的瘋狂,才會得到如此被天下人所唾棄,得到‘廢帝’這樣的諡號的?”
薑華不知所以然地答道:“那個皇帝是一個徹底的瘋子,在父親的墳頭淋糞,將重臣毫無理由地或殺或剮,還將自己的親皇叔圈養在豬圈之中,讓他在木槽中與豬競食。而且他還……”說到這兒,薑華忽然閉上了嘴,因為他開始明白言先生的意思了。
不過言先生可沒有適可而止的意思:“別停,繼續啊薑老師,我還想聽你說說他是如何與自己的親姐姐禍亂後宮,把自己的親姑姑迎娶進門的呢!”
“你有什麼話直接說出來就是,不必和我兜彎子,我從沒否認過我是一個亂倫的混蛋,你也不必老拿這種例子來浪費我的時間!”薑華怒道。
對於薑華的怒火,言先生隻是用一個不屑的笑容回敬,接著說道:“你那來自椎骨尾端的疼痛,是源自一種名為‘山陰咒’的咒術,不能算是魔法或是巫術,應該說是更近似於玄黃之術的一種古代咒術——這說來還是你的功勞,越瑩為了能讓祝福術的效果最好,還研究了不少不同門不同宗的靈異之術,這可能也是其中之一了。”
“這個咒術的起源就和廢帝,以及他的親姐姐外加性伴侶:山陰公主有著脫不開的關係了。”言先生像是說書一般字正腔圓地說道:“話說這一對姐弟簡直是荒天下之大淫,廢帝讓已經嫁人的山陰公主搬入自己的宮中,整日與她一起過著荒誕的生活。”
“我相信你也知道廢帝被弑的經過吧?他在死前連著兩個晚上做夢,夢到被死去的宮女大罵,這才有了請‘巫師’回來做法趕鬼,結果被裝作鬼的刺客暗殺的戲碼。難道廢帝之前的夢境,真的是巧合?莫非這個殺人如麻的昏君,會因為殺了幾個宮女而發噩夢?而那所謂的‘請神驅鬼’的刺殺計策,莫非真的是某個大臣的臨時起意?”言先生說到這兒故意頓了頓,看那架勢,估計他巴不得手上有一塊驚堂木,可以讓他說出那句“欲知後事如何,竊聽下回分解”了。
“你是想說,這前廢帝的噩夢,和使我痛苦的咒術有什麼關係?”薑華疑惑地問。
“也不算有什麼太大的關係,隻不過是同一個咒術罷了。之前我有說過,非正常死亡的人,在陽壽耗盡之前,會以縛靈的形態停留在陽世,特別是那些被殺害的怨靈,人們偶爾可以聽到他們說話,一些怨念強大的,甚至可以一定程度上影響人的思想。‘山陰咒’的基本原理,就是將枉死於亂倫常者之手的冤魂召喚並集中,接著‘綁’在凶手的身上,讓殺人如麻的劊子手發噩夢也就不算什麼了。”
薑華皺眉道:“那也隻是做噩夢啊,為什麼我會疼成這樣?”
言先生笑了笑,道:“我的故事還沒說完呢!廢帝是死了,但是山陰公主還活著,史書的說法最後這位‘亂倫天後’是被賜死的,但卻並沒有提到中間的過程。你知道的,中國人是非常重綱常的,像亂倫這樣的罪,放在過去可是比殺人更該死千倍萬倍。而古代人又是封建迂腐的,在對於廢帝的憤怒過後,他們極力想找一隻替罪羊——身為上天之子的皇帝,怎麼可能會天生如此下作呢?必然是有‘紅顏禍水’的妖物在作怪,魅惑上蒼,置萬民於水火之中!所以他們自然也不會簡簡單單用一條三尺白綾就‘賜死’這位公主,她一定要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足以讓萬民泄憤!於是乎,我們這位巫師又得到了表演的機會。”
“當代表‘正義’的巫師給我們的‘邪惡’公主下咒時,他還應要求做了一些小小的改動。你知道對於山陰公主這樣****饑渴到要和自己弟弟通奸不算,還要數十個男人服侍自己的女人,什麼樣的折磨才是最痛苦的麼?那就是讓她被自己的yu望所吞噬,但卻讓她得不到發泄。於是,‘正義’的巫師就將那些怨靈的力量,從影響人的夢境和思想,改成了影響人身體上的某根神經,某根連通人的‘頭’與‘尾’的神經。”言先生說著,伸手按了一下薑華的尾椎,薑華“啊”的一聲疼得叫出了聲,言先生繼而道:“而這裏,就是那根,或者說是那一簇神經脈絡的中轉點。”
薑華一臉茫然地望著言先生,顯然是不明白他的意思。
言先生歎了口氣,用教小孩子的口氣說道:“就拿你自己做例子簡單地說說吧,每次你一看到薑夜鶯,或者撫mo她,聽到她說話,都會刺激你的yu望,而你腦中控製yu望的那個部分,會將這個信息,通過神經傳導到你的下半shen,接著你的小兄弟就會非常識時務地扯起旗來,這就是人的頭腦與身體反應的一個本能現象。不過,如果這其中的線路被阻斷了呢?如果你的‘yu望’如黃河一般順流而下,卻在中途被硬生生截斷,那你yu望的河流,又會以怎樣的形式‘泄洪’呢?”
yu望之奴:
薑華明白了,薑華一下子忽然都明白了。
他的痛苦,原來就源自於自己的yu望。
那無法找到流向的yu望破堤而出,四處奔流。欲流撕扯著他的身體,也在撕裂他的精神,痛苦,正是他的靈魂對於那奔騰不息的yu望所做出的回應。
他的yu望不可能停止,因為人就是為了yu望而生。
一些人被權欲所支配,一些人被金錢的yu望所奴役,而薑華,則是被某種怪異的****所禍。
薑華從第一次反抗自己的yu望且失敗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隻有屈從,根本沒有反抗yu望的可能。
因為痛苦,反抗自己的yu望所帶來的痛苦煎熬,是薑華所不能承受的,薑華也相信,這不是任何人可以承受的。
既然無法反抗,那為何還要讓自己痛苦?為何不讓yu望傾瀉而出,讓自己釋然?
薑華是這樣選擇的,也是這樣做的。
但他沒有想到,釋放yu望並沒有終結自己的痛苦,痛苦反而帶來了更多的“夥伴”。
他沒有想到,自己的妻子會給自己下咒,讓自己的yu望轉化成痛苦,來折磨自己。
他也沒有想到,自己的小舅子,會一早就看穿自己的一切,並且堅忍這麼多年,計劃了一個大局將自己打入穀底,還想將自己置於死地。
這一切都是源自於自己的yu望,那可悲,可歎,卻也可怕的yu望。
不過沒有yu望,我又是什麼?
薑華雖然痛苦,卻不後悔。
沒有一開始對於錢財的yu望,他就不會費盡心機摸爬滾打,自己創出一番事業。
沒有當初對於越瑩那熾烈的愛yu,他也不會不顧忌所謂的神鬼之說,也要娶她過門,那也就沒有之後的一帆風順了。
而沒有之後對於自己女兒,以及其他孩童那股無法抑製的zhan有欲,自己又會失去什麼?
不,薑華不會失去什麼,但那些孩子們卻會。
沒錯,他是一個無恥的戀童癖,在痛苦奪去了他泄欲的能力——也就是性能力後,他仍仗著“慈善”之名,褻玩著一些可憐的孩子。
但如果沒有了薑華,那些被他汙染的孩子又會怎樣?
不是他,誰會去在意一個天天被父母毒打的小男孩?
不是他,誰會去關心一個父母雙亡,家財被叔嫂吞盡,自己還被當作仆從使喚的小女孩?
不是他,那對患上白血病的雙胞胎,早已因為無力支付藥費,被醫院扔到外麵等死;
不是他,成百上千的山區孩子永遠不會認識字,也無法走出那如牢獄般的大山;
不是他,上萬無辜的饑餓幼童已經橫死街頭,不是他……
言先生所說的一切都是對的,但隻有一點,他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