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血子灣,嶽平陽又取了二十斤黃金,裹好之後負在肩上,直奔南霄村而去——那裏是南商雨的老家。
常言道魂歸故裏,他要去那裏尋找她的魄氣。
來到門前,嶽平陽停住了腳步。門前雜草依然茂密,隻不過青中泛黃,帶了秋意。往事一幕幕呈現,前後不過幾個月,卻像是跨越了幾個世紀,一股蒼桑感油然而生。
他佇立片刻,翻牆而入,卻發現半塌的屋中閃出一絲光亮,空氣中飄出一縷煮方便麵的味道。
嶽平陽心中一熱,前邁一步將破被子作成的門簾挑開,看見蓬頭垢麵的古青田正披著半條被子,左手端一個小鐵鍋,右手抄著兩根長短不齊的筷子,正在埋頭吃麵。
古青田猛地抬頭看見了嶽平陽,放下麵鍋,騰地躥了起來,一步躍到嶽平陽麵前,朝他胸口猛搗幾拳,“老嶽,你狗日的,可算來了,哈——”
嶽平陽喉頭哽咽,堵得說不出話來,眼淚刷地流了下來,一個勁地打量著古青田。
“我草,南商雨說你會來!我也料準了,你絕對要來,肯定要來,必須的——”古青田這麼說著,在一堆破爛裏翻騰著,終於找出兩瓶白酒,拿出兩盒香煙,抽出一根甩給嶽平陽,又把酒打開,遞了一瓶過來,“草哩,裝什麼深沉,快點的,我早就想把這些東西暴殄了——”
嶽平陽點上煙,“青田,你要不要吃肉,我給你弄點去!”
“想啊,我都留著呢。”他翻手伸入被子,變戲法般抓出兩袋真空包裝的山椒風爪,洋洋得意地在嶽平陽麵前晃了兩晃,“怎麼樣,咱有戰備糧!”
嶽平陽再也忍不住了,一把將古青田扯了過來,緊緊地抱到懷中,熱淚橫流。
“靠,老嶽,你是不是變態了,我靠,你練得不是葵花寶典,啊——”
許久,嶽平陽才緩緩放開他,兩人一同坐了下來,“青田,能不能跟我說說,你為什麼朝南商雨開槍?”
古青田點上一支煙,拿酒瓶子同嶽平陽碰了一下,“老嶽,你狗日的,有福氣,有桃花運!你知道南商雨有多愛你嗎?”他長出了一口氣,“南商雨知道自己快不行了,具體我也不懂,好像是有個妖怪要擠走她的魂魄。而她呢,又要做什麼法術,要在那個妖怪之前把自己的靈魂搬個家——你說,這哪兒符合唯物主義,擱部隊上,這就是封建迷信啊!”
嶽平陽靜靜地聽著,不斷地點頭。
“要給靈魂搬家,就是找個替身,所以她就不斷地往墳地上跑,往火葬場跑,就是想找個替身。但是替身沒找著,她又帶著我往足療店跑,因為有個老神仙說過,那個活替身就在足療店、歌廳一類的場所。要想把自己的靈魂搬到替身身上——噢,你懂的,也不是什麼替身,就是這個人快死了,她一死,南商雨就趕緊進到她的身體——這還有很多條件,好像命啊、運啊都得差不多才行——哎,老嶽,你聽了沒有?”
“我聽著呢,你說——”
“靈魂搬家還需要法術,叫什麼‘奪舍法’,需要金符,需要黃金。那天你變成那個KTV小夥子給我送黃金,南商雨是知道的。實際上,你在跟王亞幹架的時候,她什麼都知道了。所以,我們親嘴你也應該看見了,其實都是假的,我一直咬著牙,啥都沒做。南商雨是真愛你,怕你傷心分神,怕你難過,這才演了一場戲啊,假裝跟我好,把你氣走,就跟演電影兒似的——你狗日的,還真他麻走啊——”
古青田拿胳膊肘搗了嶽平陽一下,從自己懷裏掏出一個銅鑼,扔到了地上。
“你懷裏揣這東西幹什麼?”嶽平陽問道。
“幹什麼?你這爛脾氣誰不知道,我得防著你,你要見了麵二話不說就給我一下子,我當場就得玩完!”他這麼說著,又從後心處掏出一塊鐵皮,再從褲襠裏掏出一卷衛生紙,“奶奶的,這都是防身的,是防你的,不過我很高興,你竟然沒出手,我高興啊,兄弟,你還是相信我的!”
嶽平陽被他逗笑了,“你接著說,我想聽!”
“後來選定了一個姓孫的,是個捏腳的,女的,她的壽命很快就要完了,南商雨就用金符做法,把自己的魂兒轉到了她的身上。地點就選在了一個亂墳崗子,可做到一多半的時候,南商雨突然就倒下了,說是中了毒針,那個毒針要鎖她的魂魄,讓我衝她開槍,好將魂魄趕出體內——唉,我就開了槍,她臨死前讓我到這裏來等你,她的體內還有一魄沒能歸位,讓我等你,幫著她把魂魄全部轉移過去——她還說過,這個新替身也不會長久,做這種法術是很危險的,而且,她的能力也不夠——”
兩人又陷入沉默之中,默默地喝酒、抽煙。突然,嶽平陽皺起了眉頭。
“老嶽,怎麼了?”
“仇人來了!”嶽平陽望了望外邊,“商雨還交待過你什麼事情沒有?”
古青田突然想到了什麼,“對,還有一樣寶貝要給你,說這個至關重要!”他這麼說著,從懷裏掏出一個小木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