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紅袖添香(2 / 2)

實際上,他此刻的心境全部攪亂,根本再沒有書寫的欲望了。毛筆上的膠已經融解開,筆頭開張,浸在水裏,像是一棵植物的根係。

外邊傳來了敲門聲,嶽平陽嗯了一聲,並未回頭,反手延出靈氣將門打開。

“先生,你的衣服及物品!”

“放到床上吧!”嶽平陽輕聲道。這是魔女,她一直靜靜地站在門口,柳斌過來送東西時被她攔了下來。此刻,她就站在背後,靜靜地打量自己。

嶽平陽並非是有意不理她,而是在感應她的氣息。魔女一經封印,身上的氣息便更多的滲透於所附之人的身上。而她的身上,便有一種古雅氣彌漫開來。

這種古雅氣帶有歲月味道,猶如進入到了一個放滿老家具,又散發著故紙堆氣息的環境之中。窗外大雪紛飛,窗前寒梅怒放,屋中爐火正紅,爐上溫酒清香。案邊紅燭燈花閃爍,一紙殘卷慢慢鋪開。

這種感覺,一下子挑撥了他的心緒,抄筆濡墨,試了兩下筆。好在前不久在黃鼠狼老太太那裏抓過筆,基本功紮實,又有靈氣修為,片刻之後,已然進入境界之中。

遂舉筆濡墨,懸肘作書,以行草將嶽飛的《滿江紅》寫了一通,這是以前經常寫的內容。寫過一張之後,看上兩眼,不禁搖頭輕歎。

魔女將這張宣紙輕輕抽掉,放於地上,再度過來,端起茶杯,又往硯台中滴了些許水。自始至終,魔女沒發一聲,但舉止默契。不錯,墨有些濃,運筆並不爽快。

此外,這首詞並不合乎嶽平陽的心境,他在找能抒發自己情感的內容。沉吟片刻,嶽平陽抄起小楷,鋪上熟宣紙箋,運筆寫了起來。

不大會功夫,紙箋上落滿了字跡,嶽平陽看看,很滿意,吹了吹擱在了案邊,心裏寧靜了不少,長籲了一口氣。

他寫的是明朝張岱的一篇短文《湖心亭看雪》。

魔女看他一眼,輕輕將紙箋拿起來,輕聲念道:

崇禎五年十二月,餘住西湖。大雪三日,湖中人鳥聲俱絕。是日,更定矣。餘拏一小舟,擁毳衣爐火,獨往湖心亭看雪。霧淞沆碭,天與雲與山與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惟長提一痕、湖心亭一點與餘舟一芥,舟中人兩三粒而已。

到亭上,有兩人鋪氈對坐。一童子燒酒,爐正沸。見餘,大喜曰:“湖中焉得更有此人?”拉餘同飲。餘強飲三大白而別。問其姓氏,是金陵人客此。及下船,舟子喃喃曰:“莫說相公癡,更有癡似相公者。”

嶽平陽點頭,“沒想到,你也認字!“

“好字!先生內心孤寂,但又一派天真豪邁!”魔女輕聲道。

“你叫什麼名字?”嶽平陽問道。

“湛月!”

“你是什麼來曆?”嶽平陽問道。

“五魔實由先生放出!”女子平靜地說道。

“我放了你們,你們還對付我?還講不講良心?虧你還斷文識字!”

“真正放出我等的並不是先生。倒是你弄壞了魔令!”

“我不弄壞魔令,你能出來嗎?”嶽平陽提高了聲音。

“出來就好嗎?有魔令在,很快就能克製魔性,既使不成正果,也不至於妄意亂為!魔性不同神、仙,自己管不住自己”湛月慢慢說道。

“我知道,火魔、水魔、還有你金魔之外,另外兩頭魔在什麼地方,什麼情況?”

“另位兩尊魔,一是病魔,一是妄魔。我與火、水、病魔較為熟悉,卻對妄魔並不知情。他比我們要早,修為也要高——”

“是誰指使你們做惡的?”

“一個道人,修為甚高,握有寶器!”湛月想了想說道,“勸你還是早早解開我的封印,否則,後患無窮!”

“盡管來!”嶽平陽冷笑一聲,“我不怕!”

“我能克製病魔,如若長久封我於人體,病魔會禍害人間!”

嶽平陽無言,一陣沉默之後。湛月又道:“如若先生答應,我可以盡我所能,為你做十件事。如何?”

嶽平陽始終沒有答話,而是執筆反複畫寫一個奇怪的字符。這個字符就是巽鼎上邊的那個符字。

怪就怪在,腦了裏明明記得清清楚楚,但到畫寫時卻怎麼也不能完整寫出,反而攪得心神混亂。

嶽平陽畫了十數遍,卻始終找不到感覺。最後一遍剛剛有些靈感,毛筆卻轟地一下,蘸滿墨汁的筆頭竟然燒著了,一股焦臭氣傳出。

嶽平陽渾身一震,瞪大了眼睛。但更令他詫異的是,湛月竟然跪到了地上,抬頭看著自己,眼角裏似乎還噙著淚水。

“你這是幹什麼?”嶽平陽問道。

“主人,原來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