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商雨並沒有理他,徑直將榻上的方幾移開,扶著嶽平陽平躺到土榻之上。
“你少說點話,我再找找,看沒有有止血的東西!”南商雨將他安置好,打著手電走向了洞裏!
聽她這麼一說,嶽平陽估計葫蘆裏應該沒有什麼,也並不相信她能找來什麼藥物。她很緊張,一直在強裝鎮定。連狐女的丹藥都起不上作用,恐怕隻有手術才能止血了。
他雖然有些絕望,但心裏還是熱了一下。當你血流不止,渾身髒臭的時候,還有個人肯圍著你轉,已然是難能可貴了。
黑暗之中,嶽平陽朝孔老夫子的畫像看了兩眼,自己一度想要作個文豪的,也曾經青燈黃卷,手不離書,沒成想終究變成了武人。現在,命運安排自己倒在孔夫子腳下,莫非是彌補一下人生願望,讓自己走得不留遺憾?
正這麼胡思亂想,突然感覺有隻手伸向自己的傷口。
洞裏漆黑一片,但嶽平陽的視力超過常人,可以模模糊糊看見個手掌影子。
這隻手很大,黑乎乎一片,而且手指幹枯如同鳥類的爪子。這不是南商雨的手,分明是個怪物。
嶽平陽驚叫一聲,伸手就要格擋開去。不成想眼前亮光一閃,手腕被人抓住。
南商雨左手舉著手電,右手抓住嶽平陽的手,“別動,天啊!放鬆。好事好事,有得救了!”
她很激動,說話有些顛三倒四。
嶽平陽這才看清,黑暗中的那隻大手,竟然是片葫蘆葉子。至於感覺到的那個怪爪,卻是葫蘆的藤蔓。
藤蔓似乎對血很敏感,圍著他的傷口輕輕遊動著,一點點爬到身上,圍著傷口盤了一圈。
南商雨趕忙將包裹他的衣服扯開,又將傷處的衣服撕破,將傷口露了出來。
藤蔓突然停住,開始往血肉裏麵拱!
嶽平陽咬牙堅持,眼看著幹枯的葫蘆藤條豐腴鮮綠起來,我靠,這葫蘆竟然嗜血!這是要在自己身上生根發芽啊!要把整個葫蘆養活裝滿,把自己抽幹也不夠,“快,把它砍斷啊!”
“你要相信我!它在為你療傷!”南商雨說著說著笑了起來,“嶽平陽,你膽子怎麼這麼小?看把你嚇得,哭了?”
慷慨捐軀易,從容赴死難。打仗幹架,激動興奮中挨刀中槍,死也就死了,眼睜睜看著自己要被抽幹吸光,那卻是異常恐怖的事情。嶽平陽確實害怕,緊張得連嗓音都變了。
聽她這麼一笑,嶽平陽放鬆了下來。
南商雨從他口袋裏翻出煙來,抽出一根,塞到他嘴裏,“抽一口吧,緩解緩解!”
嶽平陽咬著煙屁股,感到胸口前由痛變癢。使勁抬頭觀望,卻見藤蔓竟然生出了許多白細的根須。
這些根須一邊吸血,一邊向皮肉裏拱,而後又從肉裏再反長出來,像醫生手術般,將傷口縫合的嚴嚴實實。
這些藤不但吸收他身上的血,還將土榻葦席之上的血跡一點點吸幹。
傷口不再流血,而且痛癢感慢慢消失。嶽平陽再抬頭看看葫蘆,有了一種打吊瓶的安全感。眼下情形,不像是葫蘆吸他的精血,倒像是給他輸送營養一般。
南商雨見嶽平陽氣色好轉,緊忙跪到,衝著畫像和葫蘆三叩首,“祖師在上,晚輩南商雨、嶽平陽在此叩首,感謝救命之恩!”
嶽平陽不敢動,隻好望著葫蘆行矚目禮。
南商雨指指葫蘆說道:“這些葫蘆是祖師遺留下來的。我父親曾對我母親交待過,如果哪天這幾隻葫蘆掉了下來,就證明本派傳承斷絕,徹底覆滅了!”
“你們祖師是孔老夫子?”
“不是。但淵源很深!”南商雨解釋道,“孔聖人對道家的奉獻相當大,他在‘仁學’之外,別有‘道學’傳世。這個以後再說。你想想,人都做不好,怎麼能成仙。所以本派祖師規定,不讀書修身者,絕對不收!不敬孔子者,絕對不收。故而,畫了孔子像在這裏!”
“你們算是道教哪一派?”
“天霄派!”
嶽平陽搖搖頭,“沒聽過----”
南商雨瞪他一眼,又在他腿上擰了一下,嶽平陽意識到這麼說有點大不敬,咧咧嘴,改口道:“沒聽過是不可能的,如雷貫耳,如雷貫耳!”
嶽平陽剛拍完馬屁,頭頂突然有了亮光。
這亮光竟然是一個小葫蘆發出的。光芒越來越亮,小葫蘆也似乎在慢慢變大。
不用說,葫蘆之所以有此變化,正因為是吸收了萬年飛龍掌血和天心離火的精氣,才能奇跡般的恢複生機、發出光亮。
嶽平陽感到胸前一動,結在傷口上的藤蔓突然斷掉,長長的藤枝如鞭子般揚了起來,一聲勁響,向洞角東南處抽去。
與此同時,那裏傳來了一聲陰森森的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