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眼底又迸發著自信的光芒和神采——看著那樣的眼睛,盡管你明知道這件事大概率上無法成功,但你仍然會不由地抓住他伸出來的手。
自從地球消失之後,麥冬就沒再想過自己還能下來。
鷹號飛船隻是一艘一次性的飛行器,從它的設計者製造者再到使用者,誰都沒想過用它再入大氣層。
因為這是自殺。
往前一步就是萬丈深淵,而這個男人在底下高喊:跳下來吧,我會接住你!
你會閉著眼睛縱身一躍麼?
麥冬注視著唐躍的雙眼,她忽然發覺自己從未在這雙眼睛裏看到過怯懦和畏縮,無論是地球消失,還是番茄死亡,那麼多災難與末路,唐躍可以失望可以絕望,但從不恐懼從不退縮……這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
你看著他艱難地穿行在黑暗的風暴中,扛著通訊線嘶聲大吼,你看著他坐在冰冷的大廳內,懷裏捧著死亡的幼苗目露悲傷,如今麵臨最恐怖的災,彗星即將撞擊火星,唐躍還要掙紮著要爬起來尋找最後一線生機,究竟是什麼支撐他一路走到了現在?
你從不知何為疲倦嗎?
“麥冬,你要相信我們。”
“我當然相信你們。”麥冬靠在艙壁上,一頭撞在阿Q的肚子上,長歎了一口氣,“我也好想好想下去啊,你們根本沒法體會在空間站裏過這麼多是什麼感覺。”
女孩皺了皺鼻子,想了想,又補上一句。
“簡直是人間地獄好麼,我真想趁早脫離苦海。”
如果算上地球消失之前的正常工作時間,麥冬已經在空間站內生活了一年多,她竭盡全力地想把空間站改裝成適合生活的場所,在臥室和核心艙內貼上顏色鮮豔的貼紙,掛上毛絨玩具和零七八碎的掛件,循環播放柔和悠揚的鋼琴曲與輕音樂,盡量減輕生硬冰冷的工業感和機械感。
但奈何一堆拚接管道怎麼打扮也沒法改變它們空間狹氣氛壓抑的事實,音樂也沒法壓過無處不在的轟轟噪音,空間站終究不是一個適合長期生活的地方。
有時候麥冬漂浮在核心艙內,目視眼前的艙壁和控製麵板上密密麻麻的按鈕,會覺得自己正躺在棺材裏。
可以盡情奔馳的廣袤平原與一望無際的地,隻能出現在夢中。
“聽著丫頭,我們來製定計劃。”唐躍,“你來安排時間,我們需要再次出艙一次,檢查鷹號飛船的隔熱瓦,這是我們唯一的希望。”
“好!”麥冬點頭,“我會再出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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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檢查鷹號飛船的情況,麥冬得出艙工作。
上一次補給運輸完成之後,鷹號飛船的上升級就對接在了寂靜號多功能艙上,這裏是停泊獵戶座飛船的碼頭,距離晶體號核心艙最遠,為了方便麥冬工作,唐躍和老貓首先得轉移鷹號飛船。
他們準備把鷹號飛船與寂靜號艙斷開對接,重新對接至希望號實驗艙上。
“老貓!老貓來操作超級大臂,聽到沒有?不要麵壁了!我是你的破壁人!”
“主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