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當年機遇號那是什麼人物,命格無比硬,硬得堅不可摧,設計壽命隻有九十個火星日,但它前前後後頑強地活了五千多,超期服役六十倍,讓老貓都心服口服,機遇號是機器人界的江湖傳,張三豐那樣的英雄前輩。
但張三豐也倒在了火星無邊無際的沙暴中,在長達幾個月的漫漫黑夜當中,機遇號耗盡了最後一絲電量,化作荒原上的一座豐碑。
唐躍不知道這場風暴什麼時候能過去,如果明的風速能降低到每秒三十米,那麼這是一個相對安全的發射環境,老貓就有很大把握讓鷹號飛船成功入軌,與聯合空間站交會對接。
“如果明的風速降不下來。”老貓轉過身來,看著唐躍,“你還準備接著發射麼?”
唐躍一怔。
“你要想清楚,鷹號飛船隻有一艘,你沒有試錯的機會。”老貓接著,“這是一場賭博,要麼生,要麼死。”
唐躍感覺到了壓力,莫大的壓力……這是一場賭局,但能影響這場賭局勝負的因素實在是太多了,唐躍把鷹號飛船,那滿艙的補給以及麥冬的命押上了賭桌,而他對麵是火星上反複無常的氣,是每秒三十多米的沙暴,是鷹號飛船的狀態,甚至還有當初地球上設計登陸器的工程師們。
每一條都關乎生死。
麥冬的補給已經耗盡了,她一都沒法多等,鷹號飛船明必須發射,但最見鬼的是老貓和唐躍都不知道氣是否能改善。
如果風速降不下來呢?
還要繼續發射麼?
如果發射失敗了呢?不僅麥冬的命沒了,連鷹號飛船和上麵的物資也跟著一起報銷了。
唐躍狠狠地揪著自己的頭發,他陷入了一個兩難的境地,一方麵麥冬的處境逼著他盡快讓登陸器升空,另一方麵貿然發射飛船又有可能導致失敗,不發亦死,發錯亦死。
“那姑娘唯一的生機,就是我們必須在一個合適的時機,合適的狀態下,把一艘合適的飛船發了上去。”老貓,“每個方麵都不能出錯,時地利人和,必須完美配合。”
“這有可能麼?”唐躍喃喃地問。
“不可能,但也有可能。”老貓靠在桌子上,悠悠地,“在人類過去的這一百年裏,每一次航任務都是這樣的組合……我們把最合適的人裝進最合適的飛船裏,然後在最合適的時機最合適的狀態下發射升空,哪怕隻是一次普通的ISS貨運任務,也都像鍾表一樣精密。”
唐躍愣愣,下意識地:“真偉大。”
“你明白了麼?我們一直都是這麼過來的,在不可能當中尋找那僅有的一線可能,有時候幾個月幾年的漫長等待,隻是為了一個長達二十分鍾的窗口期。”老貓蹲下來拍了拍唐躍的臉,“不要低估了人類的韌勁啊子,你現在的處境再艱難,能比得上當年的阿波羅1號麼?”
“但……我們隻有兩個人。”唐躍猶豫了兩秒鍾,“當年阿波羅1號可是有一個國家的專家在背後支援他們。”
“兩個人怎麼了?”老貓齜牙,它戳了戳唐躍的胸口,“你可以把你當一個人算,但你要把我當一億個人來看!休息好了沒有?休息好了就給我動起來動起來!今晚上不睡覺了……我們要去找到那個埋藏在不可能中的最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