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火大。”老貓聳聳肩,“你要是火大你自己來啊,我覺得你能偏航到北極去。”
“豁達!”唐躍躺在老貓身邊,扭頭衝著它喊。
老貓把星表蓋在自己的臉上,也仰麵躺下來,枕著後腦,翹起二郎腿。
兩隻貓耳朵一動一動,星表有節奏地翹來翹去——老貓原來是在哼歌,但它不抖腿,它抖耳朵。
“明還有三十公裏,後還有三十公裏。”唐躍,“第三就該到了,這幾真是度日如年。”
“但是知道究竟會是什麼在第三等著我們。”老貓在表格底下扭頭,從白紙的縫隙裏透出灼灼的目光,“你或許會知道明有什麼,也能知道後有什麼,但你不會知道第三會有什麼,三之後的那個夜晚,你可能在原地未動,也有可能在宇宙的盡頭。”
唐躍愣了一下,花了幾秒鍾才理解老貓所的是什麼意思。
他無法透過時間看到未來,三時間其實無異於無限遙遠的未來,三之後他會在什麼地方呢?
在目的地?
在昆侖站?
在地球上?
還是在銀河係的某條懸臂中在河外的某個星係裏乃至於身處可觀測的宇宙之外?
除了概率最高的第一條,他可能置身於宇宙的每一個角落。
不。
第一條真的是概率最高的麼?
他置身於這個宇宙中任何一個角落的概率或許都是相等的。
唐躍默默地想。
“你想什麼?”唐躍問,“真正不可知的是未來?”
“真正不可知的是未來。”
唐躍沉默片刻,從口袋中掏出一支筆,把它舉到半空中,“可我們其實可以預測未來,就像是這支筆,我如果現在鬆開手,那麼它就會立即下落,我們根據牛頓運動定律可以精確地預測它在任意時刻任意位置的速度和狀態。”
“那麼你鬆開它,它就會落到你的身上麼?”老貓問。
“當然。”唐躍回答。
“那你鬆開它。”
唐躍看了它一眼,不知道這個實驗有什麼好做的,正常人都能看出來,如果自己鬆手,鉛筆就會在重力作用下墜落。
他鬆開了手。
但鉛筆沒有落到唐躍身上。
因為老貓伸出爪子抓住了它。
“我們隻能有限地預測一個特定係統內的未來,係統外的未知影響因素我們無法計算,就好比你用牛頓運動定律無法預測我會突然伸手。”老貓晃了晃那支鉛筆,“預測需要條件,條件就是劃線,既然劃下了線,那麼就會存在線內與線外,這個宇宙中永遠存在係統外的未知因素,它可能幹擾你,也有可能不幹擾你——其中最極致的幹擾,就是下一秒某個超級文明的飛船降落在我們麵前,把你綁了上去,然後通過蟲洞抵達了銀河係的另一頭。”
“你這是詭辯。”唐躍不知道該怎麼反駁老貓。
“但它符合邏輯。”老貓哼哼。
唐躍注視著暗紅色的夜空,不知道在想什麼,他的視力極限最高能看到二十公裏高的稀薄雲層,在雲層之上二十公裏,大氣在緩慢無聲地流動,裹挾著億萬噸的塵埃和沙礫,一點一點地覆蓋整個火星大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