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躍和老貓背靠背，坐在一塊石頭上，仰頭望。
“我覺得咱倆像是吉普賽人。”唐躍悠悠地，“帶著一輛大篷車四處流浪。”
他頭頂上是鵝絨搬的漆黑幕，整片星空仿佛都迎頭倒扣下來，把唐躍和他置身的荒原籠罩在碗底，夜空下的岩石和沙漠透著灼熱的赤紅色，像是沉默燃燒的煤層。
這是直擊人心低的壯麗景色，冰冷夜色下一顆灼灼燃燒的星球。
在這裏，渺愈為渺，宏大更加宏大。
“我可不是吉普賽人。”老貓手裏捏著星表，一顆一顆地數上的星星，“我是吉普賽貓……你的壓縮氣瓶更換了沒有？”
“早就已經換了。”唐躍拍拍身後的生命維持係統，明光鎧的壓縮氣瓶在今傍晚結束了的曆史使命，氧氣耗盡之後唐躍換上了緊急製氧單元，明光鎧艙外服有預留的氧燭接口，唐躍可以把它背在背後。
緊急製氧係統是個六十厘米長的長方體，集成化程度很高，固體堿金屬氯酸鹽被密封在一支圓柱形的金屬容器內，外加電子打火開關和氣體壓縮過濾裝置，設計相當緊湊，隻要唐躍打開保護蓋，用力拉動蓋子底下的拉環，化學藥物就會在催化劑的作用下分解產生氧氣，氧氣經過加濕與過濾，進入明光鎧的麵罩。
唐躍呼出的二氧化碳則會在循環中被氫氧化鋰吸收，二氧化碳吸收係統的狀況會直接顯示在明光鎧手腕的終端上，綠色表示情況良好，紅色則表示藥物接近耗盡。
“你找到它們了麼？”唐躍問。
“找到了。”老貓低頭在星表上劃勾。
“方向是準確的嗎？”
“當然是準確的。”老貓回答，“明上午我們要繼續朝著東北方向前進三十公裏，明晚上再次修正一次偏差，以確保我們能毫厘不差地抵達坐標地點。”
“我在地球上的時候，學過怎麼看星星，可惜現在已經全部忘記了。”唐躍，“老王忘了也不要緊，反正我們早就不用這麼原始的方法來辨認方向了……其實也不難，找北極星而已。”
“但火星上沒有北極星那樣明顯的路標。”老貓懶洋洋地靠在唐躍背後，它伸直前肢指向夜空，“你看到那個大十字架了麼？”
“大十字架？”唐躍扭頭。
“在你左邊的上，看到沒有？那個明亮的大十字架就是鵝座，世界上最著名的巨型黑洞鵝座-1就在那裏，那是一個非常強烈非常龐大的射線放射源，銀河係內的旋轉燈塔。”
老貓指給唐躍看，唐躍循著老貓趾頭的方向遙望過去，在繁星內辨別出一個彎曲的十字。
“你把鵝的鵝頭與仙王座裏離它最近的那顆星星連成一線，這條線的中點就是北方。”老貓，“我們現在麵對的方向就是北，所以左邊是西，昆侖站就在我們的西南方……看到那塊石頭沒有？昆侖站就在那個方向，如果你不慎在火星上迷路了，就往那個方向走，一直走下去，就能回家。”
唐躍歎了口氣，“老貓，我們已經沒有家了啊。”
老貓眨了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