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赫暗自長舒一口氣,如果真能按他的說法,最好的情況是納倫、烏維都可以活下來,雙方還能避免一場戰爭。而最差的結果就是至少還能讓烏維暫時活著,他們多少還可以對紮塔進行牽製。
“那麼,我就按現在說的進行安排?”莫赫決定趁熱打鐵,不想讓屠蘇單於反悔。
“去吧。”屠蘇單於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又端起了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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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酒!這漢人的酒確實是不錯,比我們的奶酒好喝多了。”紮塔一碗喝完意猶未盡,又讓人滿上,端著杯盞向主座上的納倫單於說:“尊敬的納倫單於,我的兄長,我們兄弟許久未見,我敬你一杯。願你的身體還像蠻牛一般強壯,願你的精力像烈馬一般充沛。”帳內的眾人也紛紛舉起了杯盞。
納倫單於根本無心飲酒,他抿了抿就把酒杯放下了。
紮塔邊喝著酒邊斜眼瞟著納倫單於的表情,這杯喝完後他又接著說:“我的兄長,你把大家召集起來,應該不隻是讓我們來喝酒的吧。”
納倫單於知道紮塔這是明知故問,他不動聲色地說道:“烏維的事應該不用我再向你們說了吧。我把大家召來,是要商議怎麼應對庫亞部。屠蘇已經帶著上萬人在五十裏外紮下了營。”
一聽到這消息,眾人都沒再吱聲,隻能低著頭默默地喝著杯中酒。
紮塔打破僵局說道:“屠蘇這次應該是把全部家底都帶上了。他有沒有派人來傳話?”
納倫單於說道:“他提出要和我單獨見麵,要和我談換人的條件。”
“單獨見麵太危險了!”“這個辦法好,能不開戰就不開戰!”“他們先放人我們才放!”一時間帳內眾說紛紜。
納倫單於任由眾人七嘴八舌地說著,他隻是皺著眉頭聽著。眾人的說法基本上都偏向於雙方談判,但是在怎麼談的問題上大家各持己見、莫衷一是。納倫單於自己何嚐不知這些,現在的情況如果雙方能夠取得信任,和平地釋放各自手中的人質,那就是最好的結局,隻是以他這般的老謀深算也把握不到對方有多少誠意。
“噌”帳內嘈雜聲中突然傳出一道尖銳刺耳的聲音,好像是長劍出鞘,人群瞬間安靜了下來。眾人循聲看去,隻見紮塔抽出腰中長劍正在反複擦拭。
“紮塔,你想幹什麼?”納倫單於一邊緊盯著紮塔,一邊用低沉的聲音說道。
“兄長,我是覺得咱們賀蘭部這麼多人,竟然沒人敢和屠蘇單獨見一見,那不是太被人恥笑了嗎?我紮塔雖然老了,但是手上的劍還沒鏽。”紮塔擦著劍似笑非笑地說道。
“你什麼意思?!你想說是我老了嗎?!”納倫勃然大怒,兩眼瞪著紮塔。
紮塔放下手裏的劍,向納倫單於聳了聳肩,說:“兄長別生氣啊,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烏維是您的兒子,也是我可愛的侄子,如果您同意,我願意去冒這個險,代替你去見一見屠蘇。他不是想要兒子麼?如果他敢騙我,我就先殺了他,再把他兒子殺了。”
“我的兒子,輪不到你去替我救!”納倫單於瞬間抽出佩劍往下一劈,將杯盞劈成了碎片,“你們都給我聽著!明天就給我派人告訴屠蘇,我願意和他見一麵。賀蘭部所有人都給我做好臨戰準備,沒有我的命令不得輕舉妄動!”
納倫單於說完就頭也不回地徑直走出帳去。此時的納倫單於已經不再瞻前顧後、患得患失,年輕時的血性似乎又回到了他身上。越是複雜的情況,就越需要快刀斬亂麻的魄力和決心。
眾頭領看到這情形也隻有悻悻地散去,帳內隻留下紮塔一人。他悠哉地斟滿酒,嘴角揚起一絲冷笑,隨後心滿意足地把杯中物一飲而盡。
納倫單於獨自一人在黑夜裏執劍行走。身後的大帳中有他的兄弟,有他的部屬,四周的營地裏駐紮著他麾下的數千人馬,可此次此刻他的內心卻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獨。盡管他剛才還以強硬的姿態向紮塔示威,證明他並沒有老,可他現在卻開始懷疑起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因為在他的眼裏隻有人老了,才會感到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