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箭讓都烈陣中無不駭然,所有人的目光迅速聚焦在對麵的白馬騎手身上。這一騎手身形飄逸、英姿颯爽,把眾人看得目瞪口呆。
伊爾罕收起弓箭,策馬向前,泰然自若的向都烈喊話:“庫亞部的圖其大人,這件事應該是誤會。您既然是有事來訪,如果不小心傷了我們少主,那誤會不是更大了嗎?”
這句話倒是提醒了都烈,本來父親是安排他來邀請賀蘭部會盟的,如果真把這個少主殺了導致會盟失敗,父親那邊倒是不好交待。剛才他也是被這毛孩子給激了,血氣上湧,其實他本意也不是真想動刀。不過剛剛那一箭卻是讓都烈一驚,射速之快、箭法之準、力道之強勁,應該和被譽為草原第一神射手的莫赫相當,甚至有可能還要略勝一籌。如果雙方真交起手來,場麵也不好控製。
想到這些,都烈難得的強按下胸中怒氣,向烏維臉上啐了一口,甩掉手上的長劍。
伊爾罕來到近前,翻身下馬單膝著地向都烈行了個禮,依舊是平緩地說道:“感謝圖其大人,我這就跟著少主回去通知單於大人庫亞來使到訪的事。”
“哼!帶著他快滾!”都烈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伊爾罕起身抱起已被揍得昏昏沉沉的烏維,將他扶上馬背,回身又向都烈行了個禮後上馬離去。賀蘭部的人也紛紛調轉馬頭,另一邊都烈的人馬,現在才醒過神來,又一次為都烈剛才的獲勝暴發出喝彩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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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讓你動手了嗎?讓你動手了嗎?要不是騎了匹蠢馬,我早就把他給砍了,用的著你來多事?”烏維嘴裏一邊咆哮著,一邊狠命的用馬鞭抽打著跪在地上的伊爾罕。伊爾罕沒有躲避也沒有反抗的意思,這種情況他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他隻是靜靜的跪在那任由烏維發泄著他的怒火。
伊爾罕救回烏維後,眾人馬不停蹄星夜兼程將昏迷的他送回主營。今晚烏維身體剛剛恢複,想起之前的窩囊事,烏維這一肚子的氣自然要找人撒。
“少主息怒,少主息怒。”李校尉剛進到烏維帳篷,見到這景象連忙勸阻。
李校尉回到賀蘭部主營後,將商隊遇襲,少主替他們追查凶徒的事向納倫單於進行了稟報,納倫單於準備在次日派人支援,沒想到隊伍剛要出發時伊爾罕就把烏維帶回來了。
伊爾罕隻報說是都烈襲擊了商隊,少主與其協商未果,在歸途中心急趕路不慎墜馬昏迷,烏維與都烈交手一事卻隻字未提。李校尉知悉烏維回營後已經求見幾次,但烏維都還沒醒,今晚聽說他醒了就趕忙來看看情況。
“少主替李某仗義相助,李某實在感激不盡。隻怪那庫亞部圖其仗人多勢眾,態度蠻橫不聽少主相商。少主歸途又不慎墜馬昏迷,讓李某十分慚愧惶恐。所幸百騎長護送少主回營,應記一功,為何現在反而責罰他?”李校尉不解地問道。
經李校尉這麼一說,烏維意識到伊爾罕稟報時有所保留,自己的顏麵應該算是保住了。但他還是沒有放鬆手上的馬鞭,又抽了一鞭,忿忿地說道:“要不是我父親的恩惠,讓他當個小小百騎長,他還是個放馬的奴隸。這次護衛不力,本來就應該被抽。”
賀蘭部領地處在草原南端,氣候較其他胡人各部領地溫和,又與漢地接壤,獲得許多農耕知識和工具,已經過上半農耕半遊牧生活。他們春季撒種,夏季外出遊牧,秋季再返回收割。
在農耕模式下,奴隸們的作用相比簡單的遊牧模式更重要。他們是廉價且優質的勞力,可以應對繁重的農事。因此在賀蘭部的石人奴隸被允許擁有自己的私產以保障基本生存,這在其他以遊牧為主的胡人部族是不可能允許的。
當這些奴隸有了自己的牧群後,就有了穩定的食物、保暖的衣物和避風的氈帳。而他們的主人也樂見自己手下的奴隸能夠繁衍生息,多一個奴隸就多一份勞力,多一份勞力就意味著每年多一份糧食收獲。
通過近年來和漢人的貿易,賀蘭部貴族們的財富日益積累,貴族子弟們也就逐漸貪圖享受疏於騎射。納倫單於將石人族中的男子編列入伍,以充實部族軍力。如遇戰事奴隸們自備武器隨主人出征,有馬的充入騎兵,沒馬的就做步卒。
石人身材高大體魄健壯,自然戰力不可小覷。伊爾罕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以其卓越的騎射本領擔任這一隻由石人組成的騎兵部隊百騎長,直接受納倫單於指揮。
納倫單於願意讓伊爾罕擔任百騎長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就是伊爾罕的絕對忠誠和服從。伊爾罕清楚的知道,隻有在賀蘭部,他們才能享受到這一點點作為人的自由和權利;如果失去這一保護,他們這隻有幾百人的小族落無論有多大能耐,在其他胡人部族麵前都是待宰的羔羊。保護賀蘭部就是保護自己的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