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隱有腳步聲和說話聲傳來,三爺心神一凜,收回了思緒。
細細地品著茶,小小的山莊,連上的茶水也是精致的,宮裏喜食龍井和鐵觀音,倒是這雲南的普洱茶有些少見,有股淡淡的荷香,初入口時是淡淡的苦味,滑過喉嚨回咽的時候卻變成甘甜。倒是有點像佛教的啟示,苦極而後甘。
外頭的聲音漸漸清晰了,不是學武人的腳步,怕是杜子威和那個管家張伯回來了。
果不其然,杜子威已經走了進來,張伯跟在他的身後,兩人皆是一副模樣:恭敬而小心翼翼,怯怯的瑟瑟的,宛若一個剛進門的小媳婦,哪有半點堂堂三品大臣的樣子!
“噗哧”六爺一下子忍不住笑了出來,這一笑不打緊,倒把那兩個人唬得一愣一愣的,杜子威和張伯兩人麵麵相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臉的錯愕,手和腳都不知道往哪裏擺了,真真成了小媳婦了。
六爺本來已經忍住了笑,畢竟一個堂堂的王爺哪能在這些奴才麵前失態呢,可是看著杜張二人的樣子,越來越成了十足十的小媳婦,終於還是憋不住了,“哈哈哈……”六爺是放開脖子笑了,笑得那個暢快自不必說了,可是那堂下的兩個人,可是莫名其妙地被嚇得身子晃得像個篩子,杜子威微胖的臉上更上冷汗直冒,未幾,再也支持不住,“咚”的一聲跪倒在地上:“請爺饒命!請爺饒命!”
張伯本也嚇得夠嗆,不過還在強撐著,一見杜大人就這樣,連忙也跪了下來,邊瞌頭邊說了“爺饒命!爺饒命!杜大人和……和小的已經……已經把住所挑……挑好了,午膳也已經備好了……”
六爺本來沒想再笑的,可是好久沒這麼痛快的笑了,眼睛裏忽然有些濕潤,便不想再委屈自己,索性笑個痛快!又見杜子威連個小小的管家都不如,更是笑不可止,指著杜子威“杜子威,你……你……哈哈哈哈”
被點名的杜子威可真真是笑不出來了,哭也是哭不出來了,臉慘白慘白的,手在地上哆嗦的比中風了還要抖得歡,那曾經歪主意層出不窮的腦袋裏現在更是一鍋漿糊,什麼主意都沒了,就隻剩下恐懼、惶恐、膽戰心驚等等的了,腦袋更是隻有機械地在地上瞌呀瞌的……
“這是唱的哪出戲呀?啊?”一道清亮而威嚴的聲音突然破空而來,把堂上正“忙碌”著的三個人都生生地震了一下,仿佛一盆涼水澆了個透,雖然有些冰涼,可終也是清醒過來了。
然而,隨著這聲音而來的令人窒息而壓抑的感覺卻越來越強烈……
杜子威連忙挪個方向,對著聲音傳來處瞌頭道:“三爺……”
六爺止住了笑,看著那抹指點江山的淡藍身影一步步走過來,心裏“咯噔”一下,但麵上的笑意不減,起身而立,迎著那抹淡藍,笑道:“三哥,你回來了。”
惟有張伯許是真老了,抑或真正是被嚇糊塗了,隻是依舊盲目地瞌著頭。
“六弟,又胡鬧了!”被稱為三哥的人緩緩走進來,俾睨一切的眼神越過地上跪著的人,一臉寵愛而無奈的笑意,仿佛這所有的一切不過是一個孩童偶然間的玩笑罷了,似乎那個已經玉樹臨風、頂天立地的六弟隻是一個幾歲的童子而已。也許地上跪幾個人對他而言隻是一件很正常的小事而已,隻是在坐定後才淡淡地說:“都起來吧!”
能夠肆意暢快地笑,又何嚐不是一種奢侈的幸福呢?何必指責六弟呢,自己又何嚐不想如此呢?
有時候,最簡單的事就是最大的幸福!何時自己也能擁有這最簡單的幸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