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肺炎麼?”
如果真的是,那她真的,對不起安意。
之前安意來找過她,言語中是難有的懇求,隻是她,拒絕了。
“不是,他的血液裏,有癌變。”
安意拿著手中的血液報告呆坐了一晚上,人生第一次這麼絕望。她才三歲的兒子,就患上了癌症!顧念臣身子一向不好,安意隻當是生他的時候落下的病根,卻不想,會是那麼可怕的病。血癌,怎麼可能!
報告說是遺傳……遺傳!怎麼會是遺傳呢!她沒有這種病,可顧莫臣……心裏的絕望漸漸被恐懼取代,如果孩子的母親沒有,那就是父親身上遺傳下來的。但如果顧莫臣沒有,那……眸光一顫,但下一刻就立馬否決了那駭人的想法。不會的,念臣就是他的孩子,就是他的!
醫生說,要找到合適的骨髓移植,可真的,能找到麼?最好的,就是讓家人去做個骨髓匹配。之前她找到了顧斯城,但那是檢查結果還沒出來的時候,那男人的舉動中,她看到了一絲希望。他是在意這個孩子的,否則也不會來醫院看念臣。那現在,他願意救孩子麼?她不管怎麼樣,她還是要去試一試。
沐之晚凝著不遠處草坪上嬉鬧的嗯哼,而雙膝上趴著的Lucky明顯就慵懶多了,眯著小眼,睡得愜意。
這樣寧靜美好的下午茶時光,不知為何,會想到顧念臣那張可憐的小臉。那個夜晚,他哭著要爸爸,讓一個孩子就這麼淋雨,是安意執念的錯還是她的錯呢?可自己錯在哪兒了?
但那個孩子現在麵臨的,是死亡。她竟開始,憐憫了。憐憫那個出生不到三年的孩子,憐憫他的母親即將承受的痛苦。可這一切,又能怪誰?如果當初安意沒有執意生下顧念臣,或是沒有對顧莫臣產生那種心思,就不會有那個不該發生的夜晚,那現在這一切,都會不同。
也許沐之晚和安意,還會是朋友,至少還會陪伴著對方。
良久,她還是決定打出這通電話,畢竟有些話,是該說清楚了。
“安意,我們見一麵吧。”
而剛從醫院出來的安意,正打算去找顧斯城,沐之晚的電話,讓她有微微的詫異。沐之晚約她見麵?是知道了孩子的事還是……想讓自己帶著孩子離開來捍衛她顧太太的身份呢?
這次見麵的地點,是一個安靜的教堂。沐之晚不信教,但很喜歡這裏的寧靜,神聖而寬恕。很多事情,也有寬恕原諒,才能化解一切。
安意來到教堂時,裏麵安靜如斯,一排排紅色的長凳上,沒有別的人,隻有沐之晚一人坐著。明亮的教堂,十字架的光暈有些刺眼。
“找我有事麼?”
還以為,從上次的事後,彼此沒有再相見的必要。沐之晚淡淡而笑,聽出安意話裏習以為常的生硬。安意就這麼站在她麵前,她抬著明亮的眸,說道。
“陪我坐一會兒吧。”
很久,沒有靜靜坐下來,聊天了。
安意先是片刻迷茫,隨之還是冷下眼,不快不慢地在女人身邊坐下。這幾年少有的幾次見麵,都是對立而坐,彼此之間的距離已經說明了一切。這樣並排而坐,相互緊靠,還真是久違了。
“還記得麼,以前彼此有苦惱的時候,總會找個安靜的地方坐一會兒。”
沐之晚說著,嘴角的笑意蔓延在回憶中。那時候的她們,因為性格上的相似,所以在人群裏,總是沉默地讓人覺得無聊,唯一喜歡的事,就是靜坐一個下午,不多說一句話。
“安意,那個時候的我們,談不上單純,但也沒有那麼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