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章》之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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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陌上
《階層》：村上龍的《孤獨美食家》，麥迪遜花園廣場的守衛說，“網球比賽的警衛比較輕鬆，即使是買最便宜門票的觀眾，感覺也很優雅，也很少會有黑人看足球”。足球號稱勞工階層的最愛，電影《足球工場》開頭有一段獨白：“每逢星期六你不去球場還能幹嗎？一個人坐在扶手椅子上幻想明星的模樣打飛機，還要擔心被老婆看到？”
《話語權》：餘華的遊記如是說，在北京看NBA，耳邊隻有孫正平和張衛平兩個聲音，去現場，兩萬人的呐喊盡收耳際。這就是現場的魅力，電視直播隻有兩個話語權，現場有兩萬個。這個說法貌似有趣，實則偷換概念。按照這個邏輯，QQ應該是中國話語權的執牛耳者，因為它有6億個話語權。而中超聯賽的最大話語權不是中國足協，而是球場上響徹大江南北的“裁判傻逼”。
《斷片》：守門員手接回傳球，解說員調侃，“他腦子一定是斷片了。”斷片兒，就是走神，典型的京片。在巴神的世界，斷片也叫“單刀思考人生”。大仙王俊有雲：“所謂斷片，指一個人喝酒喝大了，突然失去記憶，等他醒過來，眼前一切都不對了，醒得跟鬼似的，渾渾噩噩繼續混著，直到被命運一大嘴巴抽到門外。”微博，就是典型的斷片思想。王朔的《新狂人日記》，就是一本著名的斷片集錄。他管斷片叫“瘋話”，精神病理學上叫喪失現實感、或認知障礙，漸漸地你就不相信現實，淨揀人不愛聽的說。王朔說，女足要上去，首先要改變審美觀，別怕曬黑。他又說，悲情出冠軍，2007年的亞洲杯冠軍伊拉克太牛掰啦。《新狂人日記》裏，我印象最深的就是“人類是主動停止進化的惟一物種”，這是根據對比人類、黑猩猩和恒河猴子的DNA序列得出的結論。電影《逃離德黑蘭》有這麼一句台詞：“你可以一天之內教會一隻恒河猴子當導演。”看到這，我條件反射地想，“但是你永遠不可能教會一個中國球員踢好球”。
《野球禪》：踢野球通常喜歡打擂台，5人一隊，三組輪換。一個候場的哥們放著板凳不坐，在草皮上席地而坐，我嬉笑著調侃：“草皮涼，久坐容易導致不孕不育”。他愣了一下，迅速作出反擊：“板凳熱，太熱也會殺精。”終於輪到我們組上場，一個哥們被分派去守門，開始不情不願，沒想到門神附體，屢有神奇撲救。當他又一次撲出一記必進球，做了一個“鄧加式”振臂疾呼的慶祝動作，場下翹首以盼的隊伍中爆出一聲厲喝：“把守門員拉出去，尿檢。”我們隊的守門員出擊落空，一個哥們爆射空門，斜刺裏殺出一人，直接伸手將皮球拍飛。全場啞然，唯有肇事者泰然自若、毫無愧色，我學著穆托姆博的手勢晃了晃食指，說：“這招叫蓋帽，不是上帝之手。”
《10號夏普》：日本電影《搖擺少女》，一群組建爵士樂隊的女中學生，正在為經費發愁，有人提議“我們可以拉讚助，就像足球隊穿的那種印有公司圖案的隊服”，一個女孩雀躍道：“好啊，我爸一定願意讚助”。話音未落，另一個女孩輕聲嗬斥，“打死我也不穿印有‘久保婦科’的衣服”。韓喬老師有一個段子，“7號球員夏普分球，傳給了9號隊員，9號隊員也叫夏普，他們可能是兄弟。球又傳給了10號，咦， 10號怎麼也叫夏普。哦，原來sharp是印在球衣上的讚助商名字。”我衣櫃裏有兩件曼聯球衣，胸口都是sharp的標示，一件是主場的紅色款，一件是客場的白色款，紅色的是班隊服，白色的是係隊服，兩件都是10號。
《足球修辭學》：看英超，解說員調侃托雷斯，“電線杆子通常隻有在架電線的時候才有用，球來了他杵在那裏反而顯得礙事。”話說用電線杆子形容高中鋒，最形象的莫過於身高2.0米的克勞奇，他擁有一雙“鸛鳥般的大長腿”，一副煢煢孑立、形影相吊的孤寒扮相，卻每每總能上演飛燕翩躚、掌上可舞的倒鉤絕技。關於高中鋒的專業術語，以前習慣用“站樁式中鋒”，給人感覺就是傻大黑粗、蠢笨如牛，小時候聽單田芳的評書，“隻見他身長八尺，豹頭環眼，燕頷虎須，聲若巨雷，勢如奔馬，遠遠望去好似一尊黑鐵塔”，類似的貫口即可用來形容張飛，同樣也適用於赫斯基。中鋒進化到後來，站樁式升級為“燈塔式”。所謂燈塔，中鋒不再是頭球擺渡的工具，成為全隊戰術支點的核心，就像置身大海蒼茫和風雨飄搖中、專司為航船指路的“燈塔”。伊布是燈塔式中鋒的翹楚，得以獨享“神塔”的名號，他集炫技和效率於一身，各種招式體位層出不窮，仿佛擁有“神燈阿拉丁”一般的魔力。與伊布比肩同樣堪稱現象級中鋒的是德羅巴，一般我們習慣稱之為“魔獸”，他就像《魔戒》裏的“半獸人”，擁有非人類的強大力量，他在中鋒的位置上立地生根、堅如磐石，一腳爆射每每石破天驚，以兵家術語形容之，好比是一把無堅不摧的“撞城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