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地在黑夜中看見“黑客帝國”四個大字,閃爍著五顏六色的燈光,隱隱約約恍如上海灘裏頭的百樂門。一樣的不眠,一樣的特別,隻是換了種孤獨的狂歡方式,而那千種愁緒、萬般情懷,竟是共通的。
趙彬站在櫃台,把我護在身後,對網管說:“老樣子,哦,不,等一下。”他轉過身,看了我一會,指了指電腦,問道:“你要玩嗎?”我搖頭,又點了點頭,他笑了笑,對身後的網管說:“開一台臨時機,另外10號包廂充100,下次欠費不要斷她的網,照舊記我會員卡上。”
網管是個年輕的小夥子,和我們年紀相仿,染著黃色的頭發,鼻子上打了個耳釘,叼著煙,吞雲吐霧的,白色的牛仔褲上滿是大大小小的洞洞。
趙彬把110元錢遞給他,他立馬打開抽屜,收了錢,掏出了一張身份證,然後寫了個賬號密碼給我們。
趙彬帶著我穿過一樓,裏麵坐滿了人,空氣悶悶的,很刺鼻,滿滿的都是敲擊鍵盤聲,或輕或重,夾雜著些許低低的粗話和高嗓門的抱怨。有人輕聲細語地開著視頻聊天;也有人盯著花式的屏幕猛敲鍵盤,隻恨不能手腳並用;偏一點靠牆角的地方,也有人隻是安靜地帶著耳機看片,不時露出羞澀的表情,紅著臉。
放眼望去,我忽然發現,穿著校服的我並非那麼的格格不入,同款比比皆是,雖然平日裏素未謀麵,或者也曾在人來人往的校園擦肩而過,隻是此刻誰也來不及理會另一個人的孤獨。
很久以前,當我站在新華書店手捧《飲水詞集》的時候,聽著身邊三三兩兩的人談論起這是非之地,我曾以為,我和他們是不一樣的,但其實,我們是一樣的,當生活降臨到你自己的身上時,你也得麵對和接受。
我跟在趙彬的身後,徑直向前走去,然後左拐,走到了10號包廂前麵,陳婷叫住了我們。招呼著我們進去。蘇靜正在打電話,見了我,怔怔的,手停在半空,不說話。半響,我繞過陳婷走向前去,麵對麵站在她麵前,拿過她手中的聽筒放下。
陳婷尷尬地笑了笑,然後解釋了一通,是她偷偷先斬後奏,瞞著蘇靜給我打了電話,但是心裏也不知道我會不會來,畢竟對我這個三好學生來說,耽誤學習不說,現在真的太晚了,加上又等了好一會了,就以為我不會來了,加上蘇靜本來就很生氣打電話給我這事,就商量決定打給別人。
我不接話,隻是靜靜地盯著蘇靜,我要聽她親口解釋。
可是她並不看我,隻是無所適從地從口袋裏摸了一支煙出來,卻發現身上並沒有帶火。趙彬從內口袋裏,拿了一個打火機想要遞給她,中間卻隔著我和陳婷,陳婷剛想拿,我就一把接過趙彬手中的打火機,開了火,蘇靜咬著香煙,湊了過來,點燃。
我把手放在她的香煙上,她的臉上滿是驚訝和疑惑,但還是鬆了口。我用食指和中指夾過燃燒著的香煙,看了一眼火星點點、明暗交錯的香煙,直接把煙頭按在了另一隻手臂上。蘇靜發了瘋似得怒吼著搶過我手中的香煙,連同打火機一同摔在地上,然後擺了擺手,示意趙彬和陳婷先出去,她想和我單獨談談。
煙灰滴在我的手上,燙的通紅,火辣辣的。
蘇靜把門掩上,忍不住走上前想拉著我被燙傷的手,好好看看。我把手別在身後,不理她。她見了我這樣,眼圈就紅了,我不禁伸出另一隻手想幫她拭淚,她扭過頭避開了,歎了口氣,說:“疼嗎?”